本站原创2006春节,随着北京燃放烟花爆竹“禁改限”,在爆竹声中辞旧迎新的城市又多了一个.不过围绕着“禁放”、“限放”的是非得失,争议之声依然未绝.
真理越辩越明,所以每次历史变革总要伴随着“口水大战”——古代有朝堂,今天有议会.八十多年前,美国国会就发生过一起关于酒的激烈辩论,因为参加一战需要节约谷物,也由于美国长期以来主张禁酒的清教传统,最终以“经济、效率和道德”为由,通过了宪法第18修正案,禁止在美国全境酿造、出售和运送作为饮料的致醉酒类.这看起来是一个令人欢呼的法案,百姓戒酒,可安身心；政府禁酒,可安社会.而且既然由国会辩论通过,理论上自然也体现了民意.不料实践中却变成了另一幅模样,法案生效前一天,道路上的运酒车络绎不绝,百姓们都紧赶着将酒运回家里私藏.是夜,人们举行告别“酒会”,一位参议员举杯高呼：“今天晚上是美国人个人自由被剥夺的前夜.”
禁酒法案催生了大获暴利的私酒贩子与黑市,而法律的匮乏,又使奸商之间的纷争诉诸暴力厮杀,内阁成员则收受着私酒贩子的贿赂,就连美国总统也是阳奉阴违,在里偷偷抽烟喝酒.从1920年至1932年,共有七十五万多人因违反禁酒法令而被捕,罚款总额超过七千五百万美元,没收财产两亿多美元.禁酒原被视为重塑美国精神、摒弃欧洲人恶习的一种方式,但人们发现,这个有着高尚出发点的禁酒法案,正在把美国变成犯罪帝国.最后,美国不得不于1933年废止了这个宪法修正案.
本欲利民且具有崇高道德理想、似乎还有着强大民意支持的新法却失败了,人们总结教训,发现最重要的原因是法律不便于民.“法令不便于民”的危害,大者社稷倾覆、王朝更迭,小者百姓受损、社会积怨.而法律若要便民,立法者首先就要抛弃精英主义思想与救世主心态.战国时期辅佐秦国的政治家商鞅曾说,政府干什么不必理会老百姓,反正最后让他们落到好处就是了.结果强大的秦朝不过二世就迅速灭亡.而主张颁布禁酒法令的美国著名经济学家费雪也曾论证,政府有权力禁止一切对人民“无益”的东西.结果实际情况已反证了这一谬见.
聪明的中国人早就提出了“法无新陈,便民者良”的思想,那意思是说,法律不分新法旧法,只要能便利百姓就是良法.迄今为止,我们也许难以确知何谓“善”法.但至少我们应当明白,法律必须便民,有助百姓心安理得地居家过日子.法律不能背弃人民的意志,使百姓生活无序、身心困顿,成为生命中的不能承受之重!
回溯十多年来有关烟花爆竹的种种争议,今天的“禁改限”实在不难理解.而且,北京此次“禁改限”的最大特色,就在于举行了广纳百姓意见的“立法听证会”.实际上,烟花爆竹污染空气比不上汽车化工,爆炸伤人比不上瓦斯矿难,但它不仅是中国人保持“年味儿”之所需,亦为相当多百姓生计之所赖.只要政府履行使命,在生产时严格安全标准,在燃放时注意消防戒备,同时划定不能燃放的某些危险场合,完全可以在百姓尽欢与社会安全之间保持明智的平衡.
法律设框立范,目的是济世便民,而非作茧自缚.从“禁”到“限”的波折,应当让包括立法者在内的所有人明白一个道理：法律,应当让生活更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