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天降腊子口

宋学清 口述 张树林 田 惠 整理

1935年秋,红一、四方面军冲破敌人重重包围,跨过荒无人烟的茫茫草地,继续向北挺进.那时,我在红一军团二师四团二营当通信员.九月下旬的一天,我团奉命来到川甘边界的腊子山脚下,做好了强攻“天险腊子口”的战斗准备.

当天中午,我随营团首长登上腊子口西山坡.举目遥望,只见群山起伏,巍峨叱咤,一条20多米宽的山涧似一把利剑,劈开一座座山峰.在东西两山山腰有一处自然突起的山丘,上面凌空飞架一座小桥,此处正是天险腊子口.

腊子口山势险峻,是通向川甘地区的咽喉要道,也是红军北上的必经之路.

在腊子口的东山上,驻扎着当地军阀鲁大昌一个团的兵力.敌人事先撤光了小桥上的木板,只剩下光秃秃的两根圆木.在一条南北走向的陡峭山坡上,敌人部署了3个火力点,形成对小桥的交叉火力封锁.腊子口本来就易守难攻,再加上敌人的火力设防,真可谓插翅难飞.

我营接受了攻打敌人桥头的任务后,在营长张仁初指挥下,沿着一条直通桥头的羊肠小道,弯腰爬上腊子口西山.担任掩护的机利用地形迅速占领射击位置,一个个黑洞洞的口瞄准了目标.担任铺桥的一连也砍好树木,做好了铺桥的准备.

午后,3颗信号弹腾空而起,山头上几挺机同时喷出火舌,一颗颗射向敌人.与此同时,桥正东、东北方向敌人的两个3层大碉堡也响起了“嗒嗒嗒”的机声.担任铺桥的第一组人员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曲身前进,还没接近桥头,一个个便倒下了.敌人的交叉火力把我军死死压在桥头前,整个下午战斗进行的十分激烈,一连几次冲锋都没成功,小桥只铺了不到两米长,部队伤亡很大.傍晚,除留下部分队伍守桥外,其余都撤到了腊子口下游的西河洼休整待命.

这时,营长陪着团长王开湘、政委杨成武边走边说着什么.战士们见团长、政委来了,一个个都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团长,今天这仗打得真窝囊,净吃敌人了!”一个战士气呼呼地说.

“吃倒不怕,攻不下桥头心里才难受呢.”

“政委,既然强攻不成,能不能换个打法”

“好想法,说说看.”政委笑着对那个战士说.

“还没想出点子来.”那个战士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皮.

于是,战士们献计献策,讨论得很热烈.

稍后,团里根据大家的意见和军团首长林彪、聂荣臻、左权的指示.重新制定了巧取腊子口的战斗方案.决定由全团抽3个连组成一支部队,攀上悬崖,牵制住敌人桥头碉堡的火力,保证正面部队顺利铺桥.


这天晚上7点多钟,在团长率领下,3个连的战士整队完毕.他们每人配备4把,一只驳壳,4颗,一把大刀,一个个精神抖擞,好不威武.随着一声“出发”的命令,队伍离开西河洼,趟过齐腰深刺骨的河水,上岸后又深一脚浅一脚地悄悄靠东山根前进.一路上除了听到草鞋与脚下的石头磨擦发出沙沙响声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队伍很快到达指定地点,离腊子口300多米远的东山崖下.这里敌人没有设防,行动不易被发现,也便于接近敌人.这时,从东山上不时传来几声敌人的嚎叫:“喂,你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快投降吧!”接着便是谩骂和狂笑声.

战士们个个气得火冒三丈,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战士说:“龟儿子,别高兴得太早了,再过几个时辰,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按事先部署,队伍分两处攀崖.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别说晚上,就是白天爬也够劲.当时我们通信班负责抢运伤员,我年龄小,看着那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心里直犯愁,真担心队伍能否爬上去.

黑咕隆咚的夜晚,什么也看不清.战士们每往上挪动一步,先要用手摸一摸,摸到石缝,再插上,4把,两脚蹬着两手把着,交替着往上爬,累了只能凭借4把支撑着身体喘口气.有的战士爬着爬着干脆脱掉草鞋,光着脚丫往上爬,时间长了,手和脚磨破了皮、磨出了血,把白晃晃的都染成了红色;有的战士膝盖被石头磨出了血,弄得衣服上血迹斑斑;更有的战士累得实在支撑不住,从高高的崖壁上摔下来,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第二天凌晨3点多钟,小分队终于登上悬崖,一点没被敌人察觉.穿过一小片灌木林,在朦胧欲晓的夜色中,隐约可见故人的碉堡.副团长把小分队的20几人分成几个战斗小组,准备直捣敌穴.但正当隐蔽接近敌人时,一阵“嗒嗒嗒”的机声划破寂静的山谷.几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中.副团长急忙大喊一声“赶快隐蔽”.原来,敌人的观察哨发现了快要接近敌堡的小分队,突然开火.

在敌人火力的封锁下,小分队前进不成,后退不得.发现山坡上只有十几名红军,敌人便疯狂地向小分队扑来.副团长见状一声令下:“打!”顿时,机、声响成一片,打得敌人血肉横飞、鬼哭狼嚎,剩下的掉头钻回碉堡.整个上午,敌人组织了几次进攻,除了丢下十几具尸体外,什么也没捞到,只得龟缩在碉堡里疯狂地射击,再也不敢出来了.而前来增援的敌人,遭到我二营的阻击后,也夹着尾巴逃回去了.

战斗进行到下午两点多,小分队用炸毁了第一层碉堡的大门,吓得敌人全躲在了二三层碉堡里.眼见援兵无望、坚守不成,敌人开始慌了,他们从第三层碉堡的窗子甩出一条绳子,先后钻出窗口,顺着绳子往下溜,妄想逃命.趁敌恐慌之际,二营迅速铺通小桥.到太阳落山时,正面进攻的部队一举摧毁了桥头上的敌人碉堡.敌军一个俘虏叹道:“没想到红军这么厉害,你们真是神兵天降啊!”

经过一场血战,我们终于夺取了有敌人三层坚固碉堡把守的天险腊子口.此时,红军如虎添翼,声、冲杀声震荡整个山谷.失掉腊子口的敌军魂飞魄散,溃不成军.我们营在摧毁第二处碉堡后,又攻克了敌人的主阵地,将鲜艳的红旗插在腊子口顶峰.

宋学清(1920―2000),四川阆中人,1933年入伍,1938年入党,离休前为沈阳军区第598部队政委(正师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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