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胜有题”之李商隐无题诗歌与其人生追求

摘 要:在后人辑录的李商隐近600首诗歌中,无题诗是其诗歌的一大特色.除目前研究把李商隐的无题诗解读为爱情诗、悼亡诗、政治诗之外,无题诗中也隐含着更为深刻的内涵.从本质上说无题诗中隐含着诗人人生经历阶段性乃至毕生的追求.

关 键 词 :无题诗;李商隐;人生追求

一、总述李商隐的人生经历——失落的文人的仕途情结

李商隐(813—858)为晚唐诗人,在晚唐国运衰微的境况之下,士人入幕成为一种时尚,因晚唐政局危亡,地方府主、藩镇反而能够提供士人施展的机会.“中晚唐科举及第人入幕,一方面是举人及第后迫于吏部选官僧多粥少的情况,入幕使府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吏部铨选的压力;另一方面,在中晚唐吏部铨选制度的引导下,及第举人入幕后,往往能够熟习吏治,体察民情,为将来升迁次清官,积累政治经验.”[1]总的说来,奔波各地,辗转幕僚,科考屡败是李商隐人生经历的三个主要特征.而李商隐直到人生的最后阶段也未能实现光耀门楣的愿望,可以说,失落文人的形象就俨然成型.中国古代文人受制于儒家固有的“士大夫文化”(政治取向)取向,即:“政治思维方式和政治行动风格”[2],文人知识分子总在“学而优则仕”下,几欲施展政治抱负并视其为一生的行径追求,但在科场失意后,历经生活的坎坷不得志又往往不得不回归自我内心世界的修养中.因此说,李商隐的一生是有两个根本性特点:其一政治追求的仕途情结,其二是对入世的逐步内化的心理认识感悟.

二、李商隐无题诗中的人生追求——文人的入世仕途归属

根据中华书局出版的《全唐诗》收录李商隐诗歌共计603首(残缺句亦归为独立一首),具体如下表所示:

关于无题诗的数量问题,郑在瀛先生收录的《李商隐诗集今注》中有18首,而中华书局收录的《全唐诗》有16首,康熙《御定全唐诗》(卷五百三十九至卷五百四十一)16首,朱鹤龄注本(《重订李义山诗集笺注》)中有16首,冯浩注本《玉谿生诗集笺注》中为15首.在此,不作无题诗数量的界定和探析.此文以郑在瀛先生版本为准,同时,其收录的偶成诗(包括偶成、即事、偶书、偶题、有感)为14首.

此外,对诗人的探究需要把握一个基本的价值观点:诗人的创作成就和风格是一个历时的过程,也就是生前和身后之间是不能等同看待的.进一步说,诗人的人生经历的差异会导致相应人生阶段上创作思想和主张上的差异.而后人评价诗人的风格,大都是统而观其概貌,亦只能是一个整体上的印象.因此,从诗人的具体人生经历出发,力求得出其诗歌创作历程和人生经历之间的关系.当然李商隐偶成诗的引入帮助辅助此问题的分析.先就李商隐的诗歌创作历程、无题诗数量、偶成诗数量做如下统计.

首先,从上表中我们看无题诗的创作时间.18首无题诗歌的分布分别是:大和三年前(18岁前)3首;大和九年(21岁)1首;开成元年(22岁)7首;会昌二年(28岁)6首;大中二年(34岁)1首.可见,其无题诗的成诗时间大多集中在青壮年时期,首先定位这是其仕途追求的最佳年华,在这个问题上,不少学者认为此为李商隐爱情的萌芽,因此论定李商隐的无题诗为爱情诗歌.但有几个问题需要注意,其一,李商隐于开成三年与王茂元女成婚,而其后会昌二年的无题诗大多以女性的形象为准.如《无题(闻道阎门萼绿华)》中的“吴王苑内花”、《无题(重帏深下莫愁堂)》中的“神女”等.李商隐有妻子与其对爱情的继续追求尚不可知,但无题诗中涉及的女性形象多为神圣、富贵,并且无题诗中还涉及其他的信息,如:“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此说自己为秘书省校书郎)类转蓬;“偷看吴王苑内花(吴王夫差)””这些句子,都在结尾处涉及到自己所处的官职、对象(吴王),实另有所指.其二,其无题诗的创作都是在元年、二年新王即位之初.多有渴望追求得赏识之感,或者说李商隐的现状多是一种怀才不遇(从其内容中对女性形象的可望不可即之态便能窥见).根据《新唐书(本纪第八)》[3]150-157所记载的文宗、武宗、宣宗即位时的事件:

“开成元年正月辛丑朔,日有食之.搭设,改元.免大和五年以前逋负、京畿今岁税,赐文武官阶、爵.”(此年李商隐创有无题诗7首)“会昌元年正月己卯,朝献于太清宫.庚辰,朝享于太庙.辛巳,有事于南郊.大赦,改元.(会昌二年)四月丁亥,群臣上尊号曰仁圣文武至神大孝皇帝.大赦,赐文武官阶、勋、爵.”(此年李商隐创有无题诗6首)“(大中二年)二年正月甲子,群臣上尊号曰圣敬文思和武光孝皇帝.大赦.宗子房未仕者予一人出身,赐文武官阶、勋、爵.”(此年,李商隐已37岁,历经仕途坎坷,但仍旧有无题1首).可见,文宗、武宗、宣宗时代在其即位之初均有大赦以及赐文武官爵的传统,那么在此时,李商隐的仕途追求与新王即位时赐文武官爵是有密切的关系的.因此,李商隐无题诗中暗含人生的仕途追求.

其次是无题诗的内容.《无题》“八岁初照镜等十五泣春风.”这是其最早的无题诗.从内容的表面上看是少女的愁嫁之感,实际上为李商隐的自喻之辞.其有自说“五年学经书,七年弄笔砚.”自幼苦读勤学,到可以入仕的年龄,那种政治的追求就和少女愁嫁般着急.关于李商隐的政治的追求的少年情结主要由以下的两点来体现:其一,从上表其人生的经历来看,父辈是仕人,从传统的角度上来说这是一个家族的使命传承自然不容分说;其二,依据商隐父亲死后的人生经历上看,随叔父学,奔波求学和养家之间的操劳,使得其政治上追求光耀家族的愿望和决心就逐渐强烈.例如:其在大和三年之前的诗歌《清河》“年华无一事,只是自伤春.”意愿一事无成之感,只能独自伤春,说明其内心里是想做一番事业.又《向晚》“莫叹佳期晚,佳期自古稀.”意在表明一种蓄势待发之态.当然这种心态对于未有成事的文人而言,政治追求就是其唯一最直接的舞台. 再者,李商隐的诗集中最后创作的一首无题诗《无题(万里风波一叶舟)》成于大中二年.此时,已年三十七.人生经历上辗转多地辟幕、经历屡次科考失意以及丧母.《新唐书》里记载“茂元善李德裕,而牛、李党人嗤谪商隐等茂元死,来游京师,久不调.(后)绹当国,商隐归穷自解,绹憾不置.”[4]4430-4431意在说明李商隐的政治仕途上的无奈和无力.“生活在日暮途穷的晚唐帝国,早已注定了诗人的悲剧人生,而诗人忧郁而不屈的性格,也铸就了其命运的悲剧.无题诗中不直言的愁绪与哀怨所为何事? 是政治失意! 一生追求一生落魄!”[4]由此统观,李商隐无题诗的政治追求贯穿其一生,可谓为其一生的归属.

至于说他的政治人生追求情结,还需要回归到他的幼年少年进行分析.其十岁前和父亲一同于获嘉和江浙生活,然具体的事件已然不可考.但从李商隐的名字中可以知道父亲对他的希望.《史记·留侯张良》提到的所谓“商山四皓”:“顾上有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四人者年老矣,皆以为上慢侮人,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虽然说的商山四皓不为官而成隐士,即商隐.但实际上《史记·留侯张良》说“上高此四人”,因此,商隐一名实寄托父亲对李商隐的一种能够受到君王重视的希望,这种希望必然会灌输于对其的教育之上,以致父亲死之后,李商隐回郑州之后毅然求学.这种立志于政治追求的目标是从他的幼年乃至少年时期就已经存在的了,故说为政治追求的情结.

三、李商隐无题诗的隐匿——偶成诗中暗诉的仕途人生追求


李商隐的偶成诗始见于会昌四年,也就是其守母丧之后.见:《过姚孝子庐偶书》、《七夕偶题》、《人日即事》、《偶题二首》等14首.偶成诗实为其人生仕途不顺的一种心态上的反映.“从太和三年(828)初谒令狐楚于东都洛阳,正式踏入社会开始,历佐郓州、太原、华州、兖海、泾原、陈许、华州、桂管、京兆、徐州、梓州诸幕,一直到他的晚年.三十年中,十一次佐幕.”[5]54当然,关于李商隐的人生经历的具体过程向来颇有争议,也就是他一生当中是否前后十一次佐幕我们不能下确切的定论,但是李商隐一生在佐幕的过程中奔波,始终未能得志.这是可以确定的.其在奔波辟幕的路途中多有感慨,如《七夕偶题》“灵归天上匹,巧遗世人间.明朝晒窦鼻,方信阮郎贫.”的一种对家境贫苦的感慨;又《人日即事》“独想道衡诗思苦,离家恨得二年中”;《即日》中“几时逢雁足,著处断猿肠.”的思家之苦.但这些之外,让李商隐坚持下去的恰恰是一贯不曾改变的追求.如《过姚孝子庐偶书》“圣朝敦尔类,非独路人哀.”虽偶书,但是实际暗含着一种对于政治不得志的感慨,因为不得志,所以才有了更大的感慨和希冀.另一方面,偶成诗容易被误解为李商隐的人生的佛道的安定心态,但实际上观其一生,政治的追求始终没有离开过,最明显的在大中九年时,李商隐还是回京做盐铁推这一官职,这说明了其内心从少年时开始的政治抱负仍旧不释怀.

偶成诗和无题诗不一样的是,偶成诗多了一份人生坎坷的感悟和顿悟,在历经奔波失意之后,李商隐的人生的政治追求更加趋向于一种内心的认同,而不多像青壮年时候的那么青涩.偶成诗之下,俨然多了一份沧桑感和老成气.

四、结语

李商隐的一生之中,和古代诸多失意的文人一般历经仕途的坎坷和失落.但不一样的是,李商隐的一生的政治追求始终留有.从其无题诗的中,从正面上结合其人生的经历论证了他的政治追求;而偶成诗里,则从一个侧面探究了他人生后期的政治追求.但总的来说,政治追求始终烙印在其人生的历程里.这也造就也李商隐的独特之处.当然,无题诗本身就是朦胧不定的主题,因此本文章并不为李商隐的无题诗作断说,仅作为其无题诗的政治化解读提供一种可能性的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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