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系2023年第12期

医学系开篇感想

遇见你时如果已太迟,请不要让我爱上.

写完《医学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头脑困顿,于是强迫自己喝了整整一大杯的薄荷水.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喜欢薄荷的味道,喜欢甜甜的酸酸的薄荷女生.《医学系》这个故事是我一直深藏雀心底的,现在把它写出来,等于苏恨歌把压箱底的稿子都晒出来了.或许它也是一个平凡且简单的故事,在XX系众多的故事中博不到最好的喝彩.但我想说的是,从未有过如此一篇小说,让我写得如此用力.以至于,当我写到林晟看见柳雅捷蜷缩着身体在座位上睡着时,她在睡梦中因为寒冷而不由自主的打颤,惹下的,不仅仅只是林晟的眼泪.

窗外夜风温暖,有柔软的月光透过窗来,照亮了桌上厚厚的台历,恍惚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初恋等

1

林晟看着眼前翻飞的鹅毛大雪,在浓重的味道里努力地回想着纪安宁那张青春无敌的脸.

这是林晟来到C大医学系的第二个冬天,经过一年的不懈努力,他已经成功地挂掉了人体解剖学、组织胚胎学、医学生理学、病理学、药理学、病理生理学、医学细胞生物学、神经与行为科学和医学遗传学等数十门相关学科,顺利地成为C大建校以来最令老师头疼的学生,以至于系主任每次见到他都要忍不住摇头叹气,布满苍凉的脸上写满了对祖国未来医学的失望和迷茫.不过要说这件事也不能完全归咎于林晟,因为他一直都很热爱医学,但热爱跟学好是毫不相干的两码事,所以假如某天你到医院就诊,看见主治大夫的名字叫“林晟”,想活命的话最好还是赶紧逃跑.

林晟本来出生于医学世家,其父是个远近闻名的妇科医生.林父在数十年的从医生涯中,不断地为广大女性同胞排忧解难,因此难免逼到特别感激他以至于要以身相许的病人,所以林晟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林母离了婚.林晟从小跟着父亲长大,但由于林父一直忙于医病和约会,直到林晟考上大学,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有这么大一儿子.感慨自己衣钵终有传人,此生无憾,因此用尽了威逼和利诱,终于说服林晟在志愿表上填下了医学系.填下志愿的那天林父忽然有了功成名就的感觉,忍不住和林晟唱了几杯.几杯下肚林父的眼眶里突然有了泪光闪闪的意思,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着林晟的肩膀,不停地点头.

林晟恍然看到了父亲头上的白发,他突然觉得,父亲很可怜.

从那个时候开始,林晟就暗下决心,此生只爱一个人,绝不变心.要让自己的爱情像浸泡在液李的尸体一样,永不腐蚀.

但正如医学生物学老师所讲的那样,没有任何一种防腐剂能够让物质完全保鲜.这句话被医学系的学生引申翻译成:没有任何一种荷尔蒙能够让爱情完全保鲜.对这句话,林晟一直持有保留意见,最起码,他不认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在来C大之前,林晟已经谈了长达3年的爱情,有其父必然有其子,林晟没有任何理由不去早恋.所以他在高一的时候便以洋洋洒洒长达万字的情书拿下了校花纪安宁――虽然纪安宁后来发现情书是林晟抄袭杜拉斯的《情人》而成的,从第38页一直抄到了第138页,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落下.

拥有100页情书的深厚爱情,使得林晟如此固执且刚愎自用地认为,他和纪安宁的爱情,也会像C大附属医院院墙的爬山虎一样,密密麻麻,长满自己所有的血脉.

虽然时间一转眼,便已是整整五年.

2

五年前,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

五年前的林晟还只有16岁,瘦胳膊瘦腿,脸上常年挂着菜色.作为全校最为调皮捣蛋的学生,他令无数的人民教师对教育事业失去了信心.如果不是后来遇见了纪安宁,林晟一定会一条路走到黑,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黑社会里的青年才俊,手里常年夹着一支雪茄,被一群身穿黑色西服的小弟鞍前马后地叫:晟哥.但很不幸,纪安宁的出现阻断了他的道路,就在他看见纪安宁随风摇摆的长裙在眼前像一朵水仙花盛开的时候,林晟的心跳突然便静止了.

纪安宁站在盛夏的木槿花下,很美好地朝他微笑.

林晟一下便慌了,他迅速地跑到教室,脑海里却依然全是纪安宁笑靥如花的样子.他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写情书――确切地说是抄,写完之后他觉得他的整个人生都被写进去了,彻底沦陷了.

五年前的纪安宁也只有16岁,清汤挂面,白棉布裙,身后总是跟着一群殷勤的男生,有老爸卖油条的,有老爸卖豆浆的,还有老爸开兰州拉面馆的.纪安宁的油条豆浆多半都是林晟吃掉的,他一边啃油条一边说,薄荷妇,有老爸是卖白糖的吗这豆浆有点淡.

薄荷妞是林晟给她起的,因为纪安宁喜欢薄荷味的东西,薄荷洗面奶,薄荷香水,薄荷甜糖,薄荷信纸.而偏偏林晟对薄荷过敏,一闻到薄荷就想晕过去,因此跟纪安宁相处的最初一段时光里,他时刻处于崩溃的边缘,痛不欲生.

但嗅觉是个奇怪的东西,他很快便适应了薄荷的味道,并对它产生了淡淡的依恋.

林晟想到这里,隐约闻到了淡淡的薄荷味道.窗外月色明亮,他听见上铺蒋琼惊天动地地大唱赵咏华的《相见太晚》,不可否认,我已经情不自禁爱上你,在夜色最浓、星光最暗的时候才与你相遇,你说这究竟是太早,还是太晚蒋琼天生五音不全,唱歌走调走得抑扬顿挫,此等嗓音,本当拉到抗日前线,如张飞般一嗓子吓退敌军雄兵百万,不想中日关系正常化,只好躺在床上迫害林晟等人,可谓大材小用.此君来自遥远的哈尔滨,身材极其魁梧,且总是一身黑衣打扮,酷似恐怖分子,任何一个稍有阶级觉悟的革命群众,看了他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去报案.寝室里室长张昭正在热情洋溢地给大家发糖吃,兴高采烈地说自己又追到了一系花,这次是咱医学系的花魁柳雅婕,肥水不流外人田,兄弟这次总算为咱系争光了.一边说还一边极其厚颜地跳来跳去,不想正好一脚踩在蒋琼扔在地上的拖鞋上,一个踉跄,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林晟对张昭这种换女朋友比考试翻书还快的人一向不齿.张昭的专业方向是医学心理学,由于心理学这一专业总是在讨论老鼠和做梦,张昭难免善于做白日梦.常常自诩自己是弗朗索瓦拉伯雷,哲学,神学,医学,数学,法学,音乐,地质学,天文学,植物学无所不精.自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绝如江南詹伯虎,是怀梦少女的致命杀手.张昭善写缠绵悱恻的散文诗,每每写情书时,都能做到“文思如流水出峡,心境似皓月当空”,有时甚至能够写出谁也读不懂的朦胧诗,甚是了得.他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林晟依然趴在桌子上笔耕不辍地写信,忙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嗨哥们,明晚京都大宅门,哥哥请吃饭.

林晟有点轻描淡写地说,嗯

张昭笑着说,哥哥将柳雅婕拿下了嘛,一起庆祝庆祝.柳雅婕,知道不,咱医学系的系花,上次在实验室将弄到你身上的那个,有印象吧.

林晟闭上眼,努力地想了想,并没有想起柳雅婕的样子,他的脑海里,只有纪安宁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3

林晟的寝室位于医学系大楼的旁边,四周长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将这个寝室楼包裹得如同一枚粽子.系主任曾数次打算把这些爬山虎干掉,认为这些植物挡住了孩子们对目光的正常摄入,不利于发育,会造成祖国未来医学事业的严重损失.后来这件事情迟迟也未能推进,因为假如把爬山虎都弄掉,寝室楼的破败就能一目了然,校方势必要出钱来翻修――这种赔钱的买卖,领导们才不会去干.

林晟常常坐在寝室的窗户前,看着外面绿油油的爬山虎,一张接一张地给纪安宁写信,通常一写就是一整夜,大有当年巴尔扎克一个月写下十部小说的气势.纪安宁考到了南方一所大学,主修法语,每封信都会用法语跟林晟写一句我爱你――字迹娟秀,淡淡飘香.

林晟写完给纪安宁的信时,张昭和蒋琼都已经睡着了,他将厚厚的一沓信纸装进信封,小心翼翼地将封口封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柳雅婕样子,林晟依 稀还能记得,她长而浓密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和细长的手指.

彼时,林晟因为迟到,急匆匆地往实验室跑,刚进门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柳雅婕.林晟毫不客气,撞得一点也不含糊,酣畅淋漓地将柳雅婕撞飞了好几米.作为礼尚往来,柳雅婕也挺够意思,十分慷慨地将怀里一大器皿的溶液全部洒在了林晟的衣服上一一以至于后来张昭常开玩笑般地说,林晟,除了实验室里的那头猪,你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标本!

柳雅婕被撞飞出去时还顺便说了一句:呀!

叫声凄楚,整个实验室一下便静止了.林晟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对面的柳雅婕已经被同学搀起来了,她的胳膊擦伤得比较厉害,有红红的血丝渗出.柳雅婕的眼眶地旋转着明亮的眼泪,看得正在上课的系主任痛心疾首.他用颤抖的声音指着林晟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好好学习就罢了,你怎么能如此过分地伤害同学,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会给祖国未来的医学事业带来严重的损失!

林晟不敢反驳,连连点头称是.没想到第一个走到他身边打破尴尬的竟然还是柳雅婕,她拿着一包心相印的手帕纸,递到林晟的手心里.柳雅婕闪亮的泪光里林晟隐约看到了自己狼狈的影子,他想说一声对不起,但努力了半天,终于一句话也未能说出口.

因为他闻到了薄荷味道,从柳雅婕被风吹起的发梢处,潮水般汹涌不息地涌来,直至将他淹没.

因为要参加病理学补考的缘故,张昭请客的那天林晟去得很晚,到场时,早已经是杯盘狼藉,在座除了“黑社会”大哥蒋琼,其余的人都喝得有点多了,彼此称兄道弟地说胡话.柳雅婕坐在张昭的旁边,异常安静,纯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她看到林晟出现,嘴角淡淡地一笑,这一笑虽然转瞬即逝,但林晟还是看到了,就像夜晚突然绽放的昙花,虽然一转身的时间就会凋谢,你依然会感谢它绽放时,所带给你的惊喜.

林晟因为来得晚的缘故,没有喝太多酒:将烂醉如泥的张昭送回寝室的时候天色已晚,林晟本没有打算要送柳雅婕回去,因为她毕竟是自己兄弟的女朋友――但当他将张昭扔到床上,还来不及喘气的时候,突然听到站在门口的柳雅婕小声说,能送我回去吗

林晟没有推脱,跟着柳雅婕走下了寝室楼.静夜下的校园路灯明亮,晚风温暖,林晟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跟张昭认识了很久了吧.

柳雅婕突然就呵呵地笑了起来,她抿着嘴说,我认识他没几天,你千万别误会,我可不是他女朋友,你不要听他乱讲.

林晟转过脸,正好看到一脸笑容的柳雅婕,她闪烁在路灯下的双眼让林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他忍不住接着又问了一句,对了,你上次的伤,好了吧.

柳雅婕没有回答,只是甜甜地笑了一下.

林晟没有再说话,将柳雅婕送回寝室后他一个人沿着原路往回走.夜风已经开始有点凉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才发现刚才把外套披给柳雅婕忘了取回了.他揉揉有点酸痛的眼睛,掏出手机给纪安宁发了条短信,他说,宁宁,我想你.

纪安宁很久都没有发短信回来,林晟想她一定是睡着了.他把手机塞回牛仔裤的口袋,柳雅婕身上的薄荷味道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依然环绕在他的四周,氤氲开来,无边无际地将他笼罩.

他于是突然很想纪安宁,拼命地拼命地想她.

4

转眼离期末考试只剩下一个月,林晟作为补考大户,自然而然成了系主任严重关注的对象――如果林晟这次的补考不过,他将成为C大医学系有史以来第一个不能顺利毕业的学生,这将会给“祖国未来的医学事业带来严重的损失”.林晟当然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就像系主任说的那样,你可以自暴自弃,但是你不能伤害集体,你更不能给祖国未来的医学事业造成严重的损失等

迅速,彻底,系统地帮助林晟提升成绩的“帮带”同学很快便找好了,很巧,正是柳雅婕.这样的安排让他很是尴尬,多少也有点不情愿,但为了祖国未来的医学事业,他也只好听从安排,再说柳雅婕的成绩全系第一,人长得又羞月又闭花,整系的男生都在为她心碎,这种好事,又有几个人能遇上呢

C大的第二个冬天,有呼啸的北风和飘飞鹅毛大雪,林晟每天都会被柳雅婕的短信准时叫醒,然后被逼着去图书馆看书.张昭在知道“帮带”林晟的同学是柳雅婕时十分愤懑,常常不停地抱怨说,为什么你的老师是柳雅婕,我的老师偏偏是蒋琼同样都是差学生,咱俩的待遇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我说我这次怎么就追不上手了呢原来是系主任这老头不地道.

林晟听了就笑,开玩笑地说,你想追照样继续追,披荆斩棘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一个快80岁的老头,还能挡住你海枯石烂波涛汹涌的爱情不成

说归说,在柳雅婕面前,林晟还是会莫名地紧张,会没有由来地不敢注视她的眼睛.整整一个冬天,林晟做得最多的事情就趴在桌子上,在柳雅婕的注视下啃厚厚的习题册.那些习题册上有柳雅婕曾经用铅笔写过的痕迹,林晟想象她用橡皮一页接一页擦掉自己笔迹的样子,明亮的台灯下她纯净的侧脸一定异样迷人.

元旦前夜,是林晟将所有书本完整复习一遍的日子,他买了一个大大的绒毛手套送给柳雅婕,然后偷了张昭的自行车钥匙和蒋琼的电影票带柳雅婕看了一场电影,爱情片,林晟没能记住电影的名字,只记得男女主角爱得惊天动地稀里哗啦的,看得柳雅婕的眼眶都红了.

他突然便想起纪安宁的样子.又是一年了,亲爱的,怎么办,我依然还是不在你身边.

5

医学系的所有同学都说林晟和柳雅婕在恋爱了,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这便是“残酷”的,的证明.林晟从不知该从何辩驳,他亦未曾想过要去辩驳.柳雅婕坐在他的单车后面时,偶尔会用胳膊抱着自己的腰.林晟想,C大的冬天真的很冷吧,风或许都灌到了她的脖子里了.

林晟考完最后一门补考的时候,连连续续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大雪终于彻底停了,大大的太阳照亮了柳雅婕闪闪的睫毛.医学系的学生集中在操场上打雪仗,一开始是分了正反两方的,后来打得过于火热,场面终于失去了控制,逐渐演变为见人就打.天空中到处是飞舞的雪球,林晟拉着柳雅婕的手到处躲闪,但最终还是未能幸免于难,被一个篮球般大小的巨无霸雪球击中脑壳,狼狈极了.柳雅婕笑着用林晟送她的手套给他打身上的雪,一边打一边说,你要小心点,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林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像个兵马俑般站得像标一样直.远处依然有雪球不断地飞来,他早已忘了再去闪躲,只是静静地望着柳雅婕长长的睫毛,心中升起暖暖的感觉.

终于,柳雅婕轻轻将胳膊环过了他的腰,她的脸贴在他胸口的那一刻,有呼啸的北风陡然而起,漫天的风雪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除了林晟,没有人听见柳雅婕小声说,抱抱我.

林晟终于还是推开了柳雅婕,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迅速跑掉.他在心里默念着柳雅婕的名字,一遍接一遍地自言自语对不起.他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亲爱的,怎么办,我爱你,但是我却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还有宁宁,我唯一的宁宁.

我说过,此生只爱一个人,绝不变心.要让自己的爱情像浸泡在液里的尸体一样,永不腐蚀.

所以,亲爱的雅婕,我爱你,但,对不起.

6

只是林晟没想到,纪安宁会发来短信说分手.

林晟看到短信时C大正下着大大的冬雨,雨中他的视线有点模糊,因此看了很多遍才看清纪安宁说的话.林晟打她的,关机,打遍了所有可能找到她的,都没有任何消息.

纪安宁,撇下这三个字,便人间蒸发了.

林晟没有焦躁,也没有慌乱,他亦没再发短信或者打.他安静地收拾好行李,然后买了一张去往南方的.

爱上一个人多么不容易,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林晟在上车的时候,却看到了背着蓝色背包的柳梦婕.自从上次雪仗后,林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了.林晟感到有点尴尬,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柳梦婕上前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说,你要去Z大,我陪你去.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你放心,我Ö 82;要确定你没事,我就会一个人回来,从此保证再也不见你.

柳梦婕说完,转身跳上了火车.林晟跟着上车,在她身边坐下.柳梦婕将脸偏向窗外,眨眨眼睛说,林晟,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有纪安宁,你忘在外套里的信我不小心看到了,那封信你写了17页信纸,我很可笑是不是,竟然会被一个男孩写给另外一个女孩的信打动.从那天开始,我就慢慢开始喜欢,你的细心你的善良和你的坚持.你不是说,爱上一个人不容易,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放弃.那么,这次就让我陪你走一趟吧,我只要确认你一切都好,就算是我已经到了万不得已,我会选择放弃,好吗

林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简单地嗯了一声,然后将头靠在座位的最深处,恍惚地睡去.睡梦中他闻到了薄荷的味道,仿佛听到柳梦婕小声说,林晟,如果也可以保鲜味道该多好,那么我就会送你一瓶保存有薄荷味道的,让你永远记得我.

林晟从梦里醒来,发现已经是深夜了.列车行驶不止,窗外夜色不休.他看见自己的双肩处,还搭着柳梦婕的大衣外套.而她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蜷缩在椅子里睡着了.林晟仿佛可以看到她的身体因为寒冷而微微抖动的样子.

林晟的鼻子一酸,眼泪突然便掉了下来.

7

车到Z大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林晟从车上下来,柳雅婕一直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她低头走路的样子显得孤单而落寞,看得林晟忍不住心疼起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双手放在柳雅婕的双肩上,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小声说,不要再跟着我了,好吗我想你回去,你这样子我会担心.

柳雅婕的眼眶突然就红了,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说好.

然后她转身向左,林生转身向右,各自离去.林晟赶到Z大的时候下起了大雪,他一个人在雪地里问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找到纪安宁寝室的位置.

他站在寝室楼下,大声地喊她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林晟的喊声中充满了淡淡的怨恨.

纪安宁终于从窗台探出头来,看见了站在楼下,已经变成雪人的林晟.纪安宁跑下楼,看见了冻得鼻尖通红的林晟,他说,我赶了3000里路来看你了,你还要跟我分手吗

纪安宁没再说话,她的眼泪突然也掉了下来,她趴在林晟怀里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想你了,可你却总不在我身边,我都快要崩溃了.

林晟拍拍纪安宁的肩,突然发现在她身上闻不到薄荷的味道了.他皱了皱眉,说,宁宁,你不用薄荷味道的东西了吗

纪安宁有点含羞地说,女孩子长大了嘛,要用成熟点的香水味道,哪能一直用薄荷啊.

林晟低下头在纪安宁的发间闻了闻,玫瑰香,香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林晟回到自己定好的宾馆,走到前台的时候却被服务员叫住了,她甜美地笑着说,请问您是林晟先生吗

林晟说,是我,什么事

服务员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交给他,说,一个背蓝色背包的女孩转交你的.


林晟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看见一个装满液体的瓶子,一袋各类治感冒的药和一封信.他拆开信,又看见了柳雅婕淡淡的字体,和他在她送给他的习题册上无数次看到的一样熟悉.柳雅婕在信上说:我跟你到了你住下的地方,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回去了,你不要担心.你穿得太薄,给你买了防止感冒的药,要记得吃.瓶子里我装满了的溶液,滴了几滴薄荷,我不知道它是不是能让你喜欢的味道保鲜,也不知道它会不会让你一直记得我等但无论如何,林晟,你一定要幸福等

林晟打开瓶盖,有清新的薄荷味道扑面而来,林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拼命地掉下来,他望着窗外列车回行的方向,绯红色的夕阳里不停地迎风流泪.

他哭着说,雅婕,谢谢你,我所有的补考科目都通过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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