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摘 要:哥特式小说在英美文学中影响广泛,许多一流的作家都成功地借鉴了哥特式小说的艺术手法.在《简爱》中,夏洛蒂勃朗特为哥特形式注入现实的内容和激烈的情感,借助哥特小说所特有的那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表达女性对于男权文化的反抗,实现了其与男性的平等对话.小说超越了哥特传统及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学主流,把浪漫主义很自然地移入现实的土壤,达到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完美结合.广泛运用哥特式手法从而表现出恐怖、神秘、超自然的特征.
关 键 词:哥特式特征,《简爱》,恶棍英雄；恐怖神秘
《简爱》是英国文学史上维多利亚时期的一部不朽之作.维多利亚时期也被称为现实主义时期,它与浪漫主义时期相比,既传承了其不少优点也增加了不少独特之处.在这个时期,维多利亚作为唯一的统治者统治英国多达63年之久.正是因为她个人漫长的统治,英国的文学到这个时期难免会有“纯洁性”的特点,即女性文学频繁出现、哥特式小说特点在作者大力批判现实的基础上日见明显.《简爱》就是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出现的.哥特式小说始于十八世纪中后期的英国,属于浪漫主义文学的分支―“黑色浪漫主义”[1].它“除了影响浪漫主义诗歌之外,还对勃朗特姐妹及其他十九世纪小说家产生了重要影响”[2],勃朗特姐妹在她们短暂而忧伤的一生中创作出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代“最具哥特色彩的小说”[1].
一、哥特式小说风格特征
“哥特”一词本是用来指中世纪建筑(如:哥特式建筑)和艺术(如:哥特式艺术)的贬义词.然而这个贬义词被18世纪哥特复兴的倡导者所接受,这些人就是浪漫主义流派的先驱.在英国文学史上,哥特式小说主要通过赞美人类从极端情感中得到的乐趣及至高哲学来对抗理性及既定的逻辑方式.这一点跟哥特式建筑具有相似的特点,那就是哥特式建筑也是对作为理性时代代表的古典建筑的对抗.从这一点来看,无论是哥特式建筑还是哥特式小说均有挑战传统风格的特点.正是这一特点使其构成激发哥特式小说核心矛盾的关键也使其推动故事情节向离奇曲折的方向发展.可以说,没有曲折离奇的故事,我们就不可能看到跌宕起伏的矛盾,没有矛盾,《简爱》也不可能那么扣人心弦引人入胜.
哥特式写作手法在18世纪和19世纪早期欧美文学作品中反映出的特点是:1)故事一般发生在荒僻地带,背景建筑往往是古老的城堡、庄园等,2)故事情节可能会充满悬念,有时涉及衰败和死亡,3)故事内容可能会有家族秘密,非常态的人或事,有时甚至会有暴力或性,总而言之这类题材文学或是影视作品常会给人阴暗和恐惧的感觉.故事真相往往都隐藏在那些看似充满浪漫色彩的故事情节里或神秘而恐怖的气氛中.
二、《简爱》中哥特式风格的诠释
夏洛蒂勃朗特在《简爱》中也突出地运用了哥特手法,刻画了一位出身贫苦、相貌平平,却敢爱敢恨,具有反抗精神的简爱(以下简称为简)及同样具有叛逆精神的罗切斯特,描写了简在残酷、险恶的环境里成长和追求平等爱情的故事.这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情节波澜起伏,气氛阴森恐怖,主人公忧伤痛苦,超自然事件神秘难测,这使得该作品又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和“哥特式”特征.本文主要分析它以下三个方面的哥特式特征:
(一)哥特式的主题和情节构造
哥特故事往往发生在地牢、修道院、幽闭的城堡、阴森的旧宅.主题不外乎暴力、仇恨、阴谋、凶杀、兄弟残杀、夺人之妻等引起人们负面情感的事情.一般通过家族仇恨、继承权的争夺等来揭示人性的邪恶和社会的罪恶,是关于善与恶、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的冲突.夏洛蒂的《简爱》就涉及了憎恨、报复、阴谋、暴力、凶杀与继承权的争夺等,其故事情节充满着暴力和恐怖以及伴随的折磨和痛苦.
《简爱》一开始就向人们展示出典型的哥特式的环境.简被狠心的舅母关进阴森恐怖的红房子,而简的舅舅就死在这间红房子里,年幼的她被关进这样一间房子里当然会产生恐惧不安的心理.接着,简被送到洛伍德学校,这里不但教规严厉,而且生活条件恶劣,许多孤儿因为传上了斑疹和伤寒而相继死去.简的好友海伦彭斯就死在她的怀抱中.这样的环境让简时时感到死亡的阴森与恐怖.从洛伍德学校毕业后,简来到桑菲尔德府做家庭教师.桑府这个古堡幽宅式的哥特式环境更是充满了神秘恐怖的气氛.先是夜半阁楼上奇怪的笑声扰得简无法入睡,然后是罗彻斯特的房间夜半失火,再接下来则是梅森夜半将其弟严重咬伤等所有这些都让简体会到桑府的阴森与恐怖.由此可见,《简爱》的主题―――暴力凶杀、阴谋仇恨、家族继承权的争夺是哥特式通常的主题,它“揭示人性的邪恶和阴暗面”,[4]而其中善与恶的冲突是“哥特小说最突出、最普遍、最持久的主题”[1].哥特小说在情节上极力渲染暴力和恐怖.《简爱》的主线是简的成长及其与罗切斯特的爱情,其中充斥着暴力和恐怖.围绕着这条主线作者穿插讲述了几个相关情节:如里德太太对简的报复,英格拉姆小姐的婚姻预谋,圣约翰的无爱求婚,罗切斯特的重婚阴谋及两兄弟对继承权的争夺,疯女人图谋杀人的暴力等,小说中充满了恐怖、阴谋、神秘和痛苦.透过简的遭遇和经历,作者采用哥特手法把残酷的现实和浪漫的爱情融合在一起,揭露了当时英国妇女和下层人民悲惨的生活处境,揭示了他们不向恶劣环境和悲惨命运妥协的坚强及为了维护自身的人格而勇于抗争的精神,小说还有力地批判了英国资本主义社会金钱至上的现实,尖锐地抨击了资产阶级建立在金钱基础上的爱情、婚姻、家庭的丑恶.可见,《简爱》的主题和情节具有明显的哥特式特征.
(二)哥特式人物形象的塑造
评论家莱斯利菲德勒在《美国小说中的爱和死亡》一书中这样论述:“恶棍英雄确实是哥特体裁的创造等该体裁往往以恶根英雄既引诱别人又自己遭受苦难,既迷人又邪恶为主题”.也就是说,“恶棍英雄”既是迫害者又是受害者.仔细分析《简爱》男主人公罗切斯特,不难发现他身上的哥特式特征.“既是压迫者又是被压迫者”[5](王文惠2006:99)的罗切斯特就源自哥特传统中的“恶棍英雄”(Villian-hero)形象.勃朗特笔下的罗切斯特显然符合这一形象:“他大体中等身材,胸膛很宽,他的脸庞黝黑,面容严厉,眉毛浓密,他的眼睛和紧锁的双眉看上去像刚才遭到了挫折,并且愤怒过.”他曾向简爱袒露心迹:“我没有战胜环境,当命运亏待了我时,我没有明智地保持冷静,我开始绝望,随后堕落了等”简爱也观察到了罗切斯特的这些性格弱点:“这种种神色,我以前和以后从未见过.痛苦、羞愧、狂怒―――焦躁、讨厌、憎恶―――似乎在他乌黑的眉毛下胀大的瞳孔里,暂时进行着一场使他为之颤栗的搏斗.等不过,另一种感情在他心中升起,并占了上风,这种感情冷酷而玩世不恭,任性而坚定不移,消融了他的,使他脸上现出了木然的神色等”
从罗切斯特既充满男性魅力又邪恶,既是“压迫者”又是“被压 迫者”的精神特质上看,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恶棍英雄”.
除罗切斯特外,伯莎的形象也属于哥特模式.她生于英国的殖民地克里奥尔,原本美丽、漂亮,但有遗传精神病.家里人为了摆脱她,把她卖给罗家为媳.婚后不久就犯病,被罗切斯特永远囚禁在阁楼,被当作动物或野兽让人看管.伯莎是罗切斯特压迫下的牺牲品,是父权制社会和帝国主义、殖义的受害者.但疯疯癫癫的她,有暴力和凶杀倾向,发起疯来像个可怕的魔鬼,让人胆战心惊,显然伯莎具有危害的一面.疯女人狡猾又恶毒,躁动又狂暴,经常使用暴力.她常在阁楼凶猛地嚎叫与剧烈地冲撞,一直伺机反抗罗切斯特,“似应被归为魔鬼的一类,因她拒绝服从男主人公且对他有很大的威胁”[6].她与罗切斯特搏斗时又撕又咬,“还不止一次几乎把他掐死”.每当简与罗切斯特的感情有进展时,伯莎就会以一种暴力的形式出现:她放火想烧死睡熟的罗切斯特,深夜幽灵般撕碎简的婚纱,最后放火烧毁桑府―――“男性传统的中心,女人的监牢和地狱”[7],烧死了自己,烧残了罗切斯特.这样疯狂的暴力事件经常发生,罗切斯特只能默默承受.罗切斯特、伯莎受金钱社会制度和习俗偏见所害.因为受迫害,他们才挑战和反抗压抑人性束缚个性的社会体制与势力,才危害他人.可见,他们的“恶”并非天性.哥特式的人物塑造烘托了恐怖、阴森的气氛,增添了作品的艺术魅力.
(三)哥特式氛围的营造
《简爱》这部作品除了与某些其他作品一样,使用哥特式建筑、天气、黑暗等等来烘托神秘恐怖的气氛之外,还独特地通过反复运用意象和梦幻,来衬托心境,渲染文中阴森、恐怖、痛苦、神秘的哥特气氛.
冰的意象多次出现在简心情绝望、处境凄凉之时.小说开篇对北欧气候的描写隐射了简凄凉可怕的处境:“那儿是冰雪的贮藏所,经过几百个隆冬的积聚,已经成了一片坚实的冰野等积聚了严寒的无穷威力”,这是简生活的维多利亚时代,等级制度森严,社会习俗沿袭了几百年,妇女地位空前卑微,那陈腐的偏见、道德观念和宗教等如坚实的冰野,威严地压制着人们,尤其是下层妇女.在这样冷酷阴森的环境里,简不但要忍受身体上的折磨,更要承受精神上的痛苦.当梅森揭穿罗切斯特的重婚阴谋时,简迅即从幸福的颠峰跌进了痛苦的深渊,“等圣诞节的严寒在仲夏来临,十二月的白色暴风雪在六月里飞旋,冰给成熟的苹果上了光,积雪压坏了怒放的玫瑰,干草地和小麦田上蒙了一张冰冻的尸布等”此处,冰雪是摧毁一切美好事物的刽子手,冰雪夺去了简奋力追求的平等之爱和自由,把她推进惨淡苍白的阴冷世界.通过冰雪这一意象,读者可以深切地体会到简遭受沉重打击后那绝望、凄苦的悲凉心境,更可感受到小说中痛苦、恐怖的阴郁气氛,从而读者可以想象到夏洛蒂勃朗特所揭示的社会现实.
《简爱》中对梦幻的描写使人也体会到恐怖神秘的哥特气氛.梦幻有着与人们潜意识达到默契的深层因素,它能够表达人们所期望、所焦虑和所恐惧的东西.[8]《简爱》便是夏洛蒂勃朗特借助梦幻的超现实逻辑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杰作.简爱在与罗切斯特结婚前,曾两次梦见自己怀抱着陌生的小孩,按照当时的说法,梦见小孩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显然,简对自己婚姻的前景还存在着焦虑和恐惧,一方面简作为一名贫穷的家庭教师能与出身高贵、家财万贯的罗切斯特结婚在当时的社会需要克服重重困难,因为贫穷的简无法保持人格上的平等和经济上的独立,另一方面,阁楼上神秘的怪笑一直让简对桑园和罗切斯特本人充满了疑虑.果然,婚礼之日一切真相大白:罗切斯特的疯妻子还活着,他们的婚姻将是法律和道德所不允许的.于是,有着坚强独立个性的简毅然选择了离开.
三、结语
《简爱》之所以成为世界文学中的一部经典作品是与夏洛蒂勃朗特采用哥特手法分不开的.夏洛蒂将哥特艺术手法移入了现实的土壤,营造处神秘、奇特、恐怖的故事气氛.激起了读者的恐惧和怜悯之情,增强了作品的感染力.通过哥特手法,作者把残酷现实与浪漫爱情的追求巧妙融合为一体,一方面给传统的形式注入了新鲜的内容,发展了陈旧的形式,另一方面透过主人公所处的阴森恐怖的环境和他们不畏淫威、敢于反抗权威与统治的精神及最终获得的幸福,揭露了罪恶社会对人民,尤其是下层人民的身心摧残,揭示了人民对统治阶级的有力抗争和挑战.哥特式特征使《简爱》产生了动人心魄的艺术魅力,成就了这部不可多得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