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素质教育重在归还儿童六大权利

内容摘 要推进素质教育,我们要辨析三个误区:一是死守住心理学的素质概念不放,对素质教育作狭隘化理解,二是素质教育的概念不科学,三是认为素质教育专属于基础教育.针对这三个误区,我们必须把素质概念的涵义加以扩大.正因为素质有先天的、后天的,是先天与后天的“合金”,所以我们就应当理直气壮地讲素质教育,并加以实施,以便发展素质的先天特点,培养素质的后天品质,素质教育不仅属于基础教育,也属于高校和职校教育,且高校和职校的素质教育必须加强.就基础教育而言,推进素质教育,重在归还儿童自由权、独立权、快乐权、成长权、梦想权以及创造权等六大权利.

关 键 词素质教育基础教育全面发展教育误区六大权利

作者燕国材,上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全国非智力因素研究会会长.(上海:200234)

如果以1985年5月颁发的《关于教育改革的决定》为标志,素质教育的实施与全面推进已有25个年头了.我国的素质教育,是自上而下、自下而上、上下结合、蓬蓬勃勃地开展起来的.但又因为类似于搞运动式的开展,某些教育观念与具体措施没有跟上改革步伐,以致产生了不少误区,需要我们作进一步的思考和辨析.

误区一:死守住心理学的素质概念不放,对素质教育作狭隘化理解

1990年2月,笔者在《解放日报》发表了第一篇“论素质教育”的文章,接着又写了“二论”至“九论”于《解放日报》和《中小学教育管理》杂志刊出.在首篇文章中,笔者明确提出了六种素质教育,即身体素质教育、政治素质教育、思想素质教育、道德素质教育、业务素质教育与心理素质教育,并概述了它们各自的意义,以后的八篇文章先后讨论的问题是:素质与素质教育的内涵,身体素质教育等六种素质教育的涵义与培养目标.

在讨论素质教育的初期,笔者受到的压力是很大的.如有学者曾当面质问我:“素质是心理学的一个专门概念,有其公认的独特解释.你是研究心理学的,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素质的概念如此地扩大化呢”我当时理直气壮地回答:当然且必须把素质的概念加以扩大.这不仅是实施素质教育的需要,而且心理学的素质概念及其解释具有很大的片面性,应当加以讨论.

长期以来,素质这一概念确实为心理学所独有,指人的感知器官、运动器官、神经系统和大脑在结构上与机能上一系列特点的综合.很明显,它所讲的是身体素质,也叫自然素质.但现在一般的共识是:素质乃是人们一系列先天具有的特点(生理的和心理的)与后天获得的品质的有机结合.素质可以划分为基本的三类八种,三类是身体(生理、自然)素质、心理素质和社会素质,八种包括政治素质、思想素质、道德素质、业务(科学、文化)素质、审美素质、劳技素质(此6种为社会素质所派生)、身体素质与心理素质.另外,还有一种创新素质,它是三类素质得到很好发展的集中体现,而不是与三类素质平列的另一类素质.试问,如果我们死守住心理学的素质概念不放,只讲身体素质,那就只有身体素质教育,而其他各种素质及其教育也就不复存在了,那还有什么素质教育乃至教育可言呢不仅如此,倘若我们只是把素质局限在生理(身体)方面,那么,其他的素质教育也就无话可说了:难道培养政治、思想和道德等素质,就是要培养这三方面的感知器官或运动器官吗难道进行业务、审美与劳技等素质教育,就是要提高这三方面的神经系统和大脑活动的水平吗这显然是讲不通的.

由上看来,素质概念的“扩大化”是完全必要的.非但如此,“扩大”素质概念还是可行的.这又得从两方面说:一是任何一个概念都不是一锤定音、一成不变的,而是不断变化与发展的.不只是社会科学的概念如此,自然科学的概念也莫不如此,素质概念也应当如此.二是任何一个概念都会有本义与衍生义之分,素质概念也不例外.我国古代有几个单音词如朴、资、才、素、质等,都是指事物天生的、本来即有的某些东西(特点),即使是由其组成的几个复合词如朴素、才质、才资、资质、素质等也是如此.这就是素质的本义之所在.心理学中的素质概念显然是就此而言的,但它却忘了素质应有的衍生义,这就是素质除指事物先天本有的特点外,还包含有后天形成的品质,是先天特点与后天品质的结合.

误区二:素质教育的概念不科学

有几位学者曾不止一次提出:“素质既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既有积极的,也有消极的,笼统地提素质教育行吗其实,素质教育的概念是不科学的.”笔者认为,如果素质只包含先天的因素,那就只有单一的自然素质教育,而不会有今天的全面素质教育可言!正因为素质有先天的、后天的,是先天与后天的“合金”,所以我们就应当理直气壮地讲素质教育,并加以实施,以便发展素质的先天特点,培养素质的后天品质.如果素质只包含有消极的因素,那就根本用不着进行什么素质教育.难道我们要培养消极的素质吗素质有积极的、消极的,是积极与消极的结合,所以我们就应当理直气壮地讲素质教育,并加以实施,以便培养素质的积极品质,克服素质的消极因素.


素质属于心理范畴.而凡是心理的东西,都有先天与后天,有积极与消极,而如果按照素质教育不科学、不能提的逻辑,则心理教育、个性教育、人格教育、情感教育、意志教育等也不科学、也是不能提的.推而广之,在个体身上,政治、思想、道德等品质,也有先天与后天、积极与消极的区别,而如果按照素质教育不科学、不能提的逻辑,则政治教育、思想教育、道德教育等也不科学、也是不能提的.再推而广之,人的身体、知识、劳动等方面,也是既有先天与后天结合,又有积极与消极统一,而如果按上述逻辑,则身体教育、知识教育、劳动教育等也不科学、也不能提.如此说来,则什么教育都不存在了!

误区三:素质教育专属于基础教育

有学者明确主张:素质教育专属于基础教育,它不能是无处不在的.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的本分是实施专业和职业的教育,在特殊情况下,即使需要素质教育,也是补课性质的,反思30年来“素质教育泛化”的教训,是到了让素质教育回归的时候了.

对于上述观点,笔者认为在素质教育实施的进程中,确实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有不少教训值得吸取.但所谓素质教育的“泛化”决不是什么教训,相反地,它的“泛化”还很不够,因为素质教育根本就没有推广到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中去,幼儿教育也没有搞什么素质教育,即使是在中小学中,尽管实施素质教育的口号喊得震天响,其实是雷声大而雨点小,甚至是名存实亡、流于形式.就是说,基础教育阶段的素质教育之所以没有搞好,并非是由于它不安本分而窜到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中去了,也就是说,不是让素质教育回归到基础教育中后,就能使我国的教育改革达到既定的目的、收到预期的效果.再说,把专业、职业同素质,把高等教育、职业教育同素质教育截然分开是有害的,也是大错特错的,理由如下:

第一,现今的一般共识是,素质是做人的基础,做人又是成才的基础,一个不会做人的人不会成才,而即使成了才,对国家、对民族、对社会、对人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高校生和职校生需要学会做人、培养成才,怎么可以不需要对他们进行素质教育呢

第二,素质教育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提高民族素质”.这就意味着,凡是中华民族的一分子,包括高校生和职校生,都必须接受素质教育.可见,素质教育应当为基础教育、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所共享,它决不能成为基础教育的专利!

第三,人的素质的培养与提高是一辈子的事,而不是在基础教育阶段就可以完成的,&# 25110;者是在高校与职校补一下课就可以完事.正因为如此,我们还要不断提高干部素质、教师素质,以及走向社会后的高校和职校的毕业生的素质.怎么高校和职校就不需要开展素质教育了呢

前面说过,素质是先天特点与后天品质的结合,业务素质是多种素质中的一种.因此,高校的专业和职校的职业也应当包括在素质之内.果真如此,素质教育怎么能从高等教育、职业教育的舞台上退下来呢所以,高校和职校的素质教育必须加强,以便在培养学生业务素质的同时,使他们所有的各种素质得到全面协调发展!

素质教育的提出与实施,是与教育改革的需求与进程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今天,随着《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的出台,新一轮教育体制改革重新出发.而推进教育改革,就必须开展素质教育,为了开展素质教育,必须进行教育改革,二者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在这个意义上,应当肯定,我国新一轮教育改革的唯一出路,在于切实地实施素质教育.理由如下:

1.建国以来,我国开展过多次教育改革,但它们都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局部性“治标”式的教育改革,而素质教育则是一种从理论到实践、从思想到行动的全面性“治本”式的教育改革.因此,为了新一轮教育改革能取得彻底的胜利,就必须认真地实施和推进素质教育.

2.素质教育是《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的重要组成部分,实施素质教育既是教育改革的目的和内容,也是教育改革的要求和过程,还是教育改革的原则和方法.同时,素质教育是一种独立的教育观念、教育思想、教育理论,而不是由某种教育理论指导的一种就事论事的教育改革实践,它在我国优秀教育传统的基础上,吸收国外科学的教育思想和实践经验,形成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教育教学模式、策略与方法.因此,在此次教育改革中,我们必须自觉用素质教育的理论作指导,并通过改革而进一步深化与完善素质教育的理论与实践.

3.建国以来,我国历次的教育改革都是围绕着全面发展教育来进行的,但对于全面发展教育的内涵,未能予以简炼的回答,而素质教育却能简炼地回答――全面发展素质.这就不难看出,素质教育与全面发展教育是基本一致的,可以用全面发展补充素质教育,用发展素质补充全面发展教育,甚至二者在目的、内容与方法上也是完全可以互补的.由此便不难看出,此次教育改革,就应当由开展全面发展教育转向实施素质教育.

4.素质教育的提出与实施是中国人民对世界教育发展的重大贡献.现在一般的共识是,古今中外的教育都是素质教育,因为都旨在培养受教育者的素质,只不过是没有明确提出而已.当然,不同的时代和国家,对素质的要求与规范既有其相同的一面,更有其不同的一面.如我国所说的素质,就是根据我国数千年的优秀传统与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要求而提出和规范的.可以实事求是地说,现代各国的教育改革都是为了提高本国的民族素质、国民素质和学生素质而进行的.我国的新一轮教育改革则更应当围绕素质教育的实施为核心而加以开展.

那么现阶段如何切实深化教育改革,扎实推进素质教育笔者拟就基础教育阶段素质教育的实施与开展提几点想法,即现阶段推进素质教育,重在归还儿童六大权利:

一是归还自由权.儿童生下来就是一个自由的个体,这是“天赋”的,应当加以尊重和保护.但遗憾的是,在基础教育阶段,无时无处不对学生的自由加以限制.我们必须听从陶行知的教导,对学生实行‘六大解放”:解放学生的双手,让他们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解放学生的头脑,让他们自由地思考问题,解放学生的眼睛,让他们自由地眼观四面,解放学生的耳朵,让他们自由地耳听八方,解放学生的嘴巴,让他们自由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解放学生的时间,让他们自由地安排自己的时间.

二是归还独立权.儿童生下来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这也是“天赋”的,也应当尊重和保护这种独立性.但在当下教育中,儿童的独立性却遭到了无情的扼杀.我们必须引导学生破除“五大迷信”:不迷信洋人,鼓励他们不崇洋媚外,敢于向洋人挑战,不迷信古人,勉励他们不画地为牢,敢于冲破传统的种种束缚,不迷信书本,激励他们不死读书、读死书、读书死,敢于活读书、读活书、读书活,不迷信教师,鼓励他们“当仁不让于师”.“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不迷信自己,激励他们不自以为是,敢于“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三是归还快乐权.快乐是人的天性,也是每个人的一种权利.《论语学而》开宗明义的前三章、《淮南子》提出的“以内乐外”与“以外乐内”、王守仁主张的教育必须使学生“趋向鼓舞,中心喜悦”等,都可以说明这一点.王筠说:“学生是人,不是猪狗.等人皆寻乐,谁肯吃苦.”这话虽然说的有些粗俗,但也道出了个中的奥秘与真理.现在几乎所有的中小学生都感受不到学习的快乐,反而对学习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在学校里、在教师面前产生不了什么快乐感,因而就使他们“视学舍如囹圄而不肯入,视师长如寇仇而不肯见”(王阳明语).这就是剥夺了儿童快乐权的明证.学校必须把快乐权归还给儿童,让他们无时、无处、无事不快乐,从而最大限度地发挥快乐的天性,最大限度地享受生命的欢乐!

四是归还成长权.儿童正处在生命成长的初始阶段,他们有成长的权利,教师与成人必须使他们享受“成长之美”.什么是成长权长身体、长知识、长精神是成长权的三项基本内容.在基础教育阶段,课业负担越来越重,升学竞争越来越激烈的客观存在,必然剥夺了学生成长的权利.我们必须使学校成为长身体的基地,鼓励学生自由地成长,使学校成为长知识的宝库,引导学生独立地成长,使学校成为长精神的乐园,支持学生快乐地成长!

五是归还梦想权.儿童时代是最富于梦想的时代,他们常常热衷于海阔天空,甚至是异想天开,他们渴望了解大自然的秘密,向往人生的美好未来,他们关心人类和宇宙的命运,怀抱着对永不满足的现状之改造的理想.这不是什么坏事,而是大好事,是“青春活力”的表现.因为有梦想,才会有追求,有追求,才会有成功.梦想有如双翼,儿童有此双翼,就能一飞冲天、翱翔万里,以其好奇而敏锐的目光搜索着人世间的一切珍奇异宝.可见,学校应当千方百计地保护儿童的梦想权,不要想方设法地去剥夺它,而要坚定地相信,他们总有梦想成真的一天.

六是归还创造权.每个儿童生来都具有一定的创造欲(需要),每个儿童都亟想满足自己的创造欲,而每个儿童只要努力又都能够使自己的创造欲得到满足.如儿童都具有好奇、好想、好问、好动的四大天性,就足以表明这一点.这可以说是一条应当遵循的心理规律.须知这些天性是创造的基础,是创造的待放之葩.爱护这待 放之葩,就能使儿童的创造开出绚丽之花、结出丰硕之果,反之,不爱护这待放之葩,就等于剥夺了儿童的创造权,从而把他们的创造欲与创造力扼杀在襁褓之中了.据此,教育与教育者就应当把创造权归还给儿童,即尽可能创设各种条件,并尽可能使儿童的四大天性得到充分的满足与发挥.

总之,只有把六大权利归还给儿童了,素质教育才会名副其实,而我们有理由相信,素质教育名符其实之日,也就是新一轮教育改革取得实效之时.

编辑叶祝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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