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我曾不止一次劝慰因没评上教授、博导而痛苦的人,说“你不必如此,评上了也只不过高兴一个星期”.但话虽如此,我自己在接到评上博导通知的当天,还是很高兴的；以至于先妻说要邀请几个老朋友吃饭,我也不反对,只说过几天再说吧.后来过了几天,先妻就不再提请吃饭的事了.
博导如何当我想还是要按我的老师当年带我的模式去做.老师说：“研究生顾名思义要从事学术研究.研究先要定课题,围绕着课题来读书、找资料、想问题、出新意、写论文.因此你的研究生生涯就是一个课题接着一个课题去做,一篇论文接着一篇论文去写.”他又说：“你把论文写出来了,自己一定认为很好,因为‘文章是自己的好’这种心理有普遍性；但我可能认为不好.你和我都不能说了算,怎么办寄到学术刊物去,它给你发表了,一个课题就算完成了.”
老师的话不仅深入我心,而且使我受益良多.所以我当了博导也要求博士生前两年至少完成4个课题,发表4篇论文；最后一年写毕业论文.这种要求使博士生感到很吃力,也给我自己压了担子.因为论文要发表是个有硬度的指标,如果不达标,就说明研究生没研究好,导师也没指导好.这就比师生见面海阔天空聊一聊那种软性指导压力大多了.我越来越受不了这种压力,只能尽量少招.
有一次一位老朋友看到了我和研究生谈他的论文,过后问我：“他这论文发表,你肯定要署名吧”我说这怎么可以呢.他说这样做现在很通行.接着他又给我讲了一件事：某个“大红人”博导在国外发表了一篇论文,结果被洋人揭出其中大有剽窃成分,一时校内外议论纷纷.然而这位“博导”却说,这篇论文是他的博士生的毕业论文,他本人没有看过.于是“大红人”就继续当他的“大红人”.我听了此事不禁在心中想到：我生平所听文过饰非的话不知有多少,却从来没见说得这么不聪明的.因为剽窃不过是小偷的勾当,而“大红人”的那种辩解等于把自己说成坐地分赃的匪首盗魁了.而且既然是博导,却连博士生的毕业论文都没看过,这还算什么导师呢误人子弟以至于此,真是可叹.
读者诸君看了以上这些话,想必以为我这个人对论文及其发表看得很重.这是事实,但我的观念也是有变化的.例如我听说有些小说家没有任何学术著作也当了博导,我就很想向我的博士生宣布,只要他能发表20万字一部小说,即可折合一篇论文；假如发表80万字的小说,那么前两年的4篇论文就都抵过了.只要再写一部“毕业小说”就可以了.在我的这些思想活动中,绝不包含丝毫看不起小说家的意思,因为我历来认为写小说是不容易的.我只是不懂,为什么许多大学教师想当教授、博导是那么难,而有些特殊人物从来没有学术著作,也不经诸多程序手续,却一下子就是教授博导了呢这实在太不公平.
近年来,博士的身价越来越高,以至于有的博导也去设法混个博士当当.起先我认为此事一定很难,后来有个高明之士指点我,说：“你的学生中不是有博导吗你投到他的门下去,只交一部专著就可以拿学位了.你的同辈学者中,博导更多了；但从年龄上看,他们也不会有学位；你可以挑一个和他相互收归门下,互寄一部著作,然后彼此都成为博士.”这话使我很感兴趣,因为我这人从来就爱制造“佳话”,可惜至今也无“佳话”传世；假如我果然以自己的学生为导师,从他手中拿到学位,这难道不是中国教育史上的一段“佳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