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学遇上监狱

据说,当代文学门类中,已经拥有了“文学”这一令人肃然起敬的文类,顺理成章,我感到非常有必要及时展开对“监狱文学”的研究与探讨.什么是监狱文学?如果你看过并欣赏《大追捕》《越狱》《危情三日》《肖申克的救赎》,恭喜你,你已经是监狱文学的爱好者了;倘若你竟然还看过了《基督山伯爵》《复活》《悲惨世界》《我爱你,菲利普·莫里斯》《老男孩》《沉默的羔羊》等你简直就是监狱文学的发烧友——之一了(从叙事艺术角度,所有的影视作品,同样可以称为文学).总之,文学批评界早就应该面对的一个事实是:我们竟然漠视了这么重要的一个文学门类——监狱文学!

谁会不喜爱监狱等文学呢?倘若监狱赋予了你智慧、财富、爱情、亲情、人性,等等.《基督山伯爵》告诉我们,一个有着正常智力和情感的尚嫌稚嫩的年轻人,在监狱里度过了十四年之后——相当于三个本科一个MBA,或者一个本科一个硕士一个博士一个博后,掌握了包括拉丁语在内的十几种语言,获得了以亿计算的财富,重返社会之时,他报答了自己的恩人,一一偿还了当年所受的陷害耻辱,剥夺了仇人的财富地位家庭甚至活下去的愿望.监狱终于改造好了这个死囚犯,还是爱德蒙·邓蒂斯反过来改造了这个乾坤颠倒的社会?不管怎么说,爱德蒙在监狱受到了最纯正最全面的文化素质教育,成为了一个全面发展的高帅富,并且亲自纠正了社会的错误,挽救了无望的道德和人性.

监狱文学的第一个特征应该就是改造人,据我们所知,这正是监狱的功能和目的.甚至可以说,监狱,就是人类社会所能发现的最有效的励志工具之一,只不过在平庸的现实生活中,监狱只能在愚钝的人群身上反复验证着相反的效果,只有在优秀的监狱文学作品中,它的这一本质才真正显现出来.


监狱是人格的孵化器,它把一个单纯善良但愚蠢糊涂的年轻人转变成了一个智慧博学优雅并有着莫名忧郁的贵族(《基督山伯爵》).在《大追捕》里,它也能帮助一个善良多情的高中生,经过刻苦锻炼,成为一个钢条般的杀人利器,遗憾的是他错过了发挥这个所长的机会,而仅仅是帮助自己的女儿处理了尸体(如拖、砸、烧、泡等工序),承担了杀人的罪行.最糟糕的情况下,它可以在《老男孩》里完全抹去一个人的15年人生际遇,让一个男人在出狱后陷入厄运,监狱仅仅是别人对他复仇的计划的一部分.这对于一个监狱文学迷来说,是伤害感情的,监狱仅仅被当做了一个过渡,这是难以容忍的对伟大的监狱的藐视.

通过监狱的琢磨,几乎所有主人公对社会的适应能力都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确切地说,他们都成了超人.十九世纪,从监狱脱身的超人主要表现为重获新生的灵魂以及巨大的财富清醒的头脑富有魅力的谈吐,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我们遗憾地发现,他们主要是肌肉男和变态男,比如《大追捕》《老男孩》《沉默的羔羊》等

众所周知,监狱是个锻炼身体的好地方,因为除此以外几乎无事可做,锻炼身体还能够在监狱里保护自己不受别人的侵犯.毫无疑问,健身中心和监狱影片肯定能找到不少共同的追求.当代众多的监狱作品中,锻炼身体与暴力准备的故事线索一再出现:无限强壮自己的身体,几乎总是同时意味着对其他身体和事物的有准备的毁坏和消灭,在电影中,这是合法的,因为冤狱以及其它.监狱影片在这方面毫不含糊地符合人们对暴力的渴求和想象:走出监狱的犯人,类似特种部队培养出来的超级杀手,个个化身为上帝之手,通过暴力修改现实法则的错误,表达着对正义的强烈追求.

实事求是地讲,现在的监狱实在拥挤得可怕,挤满了各类自二战及越战以来无处安放的英雄豪杰,他们统统是肌肉强壮的理想主义者,对社会有着不同凡俗的看法和行为能力,甚至在很多时候,他们才是人类社会的预言者,黑暗深不可测,作为黑暗的专家,罪犯才是我们所能找到的那个切实的引路人.

监狱作品也时常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比如高智商罪犯和,前者或者基于天才和亲情的碰撞,如《越狱》,或者是普通人磕磕碰碰的反复磨炼,比如《危情三日》;后者则指向了人性的反社会.《老男孩》展示了一个碎碎念的酗酒中年猥琐男,经过15年的私人监牢后,变成了一只愤怒的野兽,充满了野性和复仇的,然后一脚踏空,发现复仇和犯罪的主体是一个人,自己.正确的顺序是,他早年发现并说出了别人的罪孽,造成了伤害,于是中年的他被正确地投入私人监狱,出狱之后,不自觉地或者说在暗示诱导下,他重复了别人的罪孽,,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他要复仇的对象,那个的畜生.如果他肯定是罪孽,不可饶恕,那么他现在就应该去死,和他的女儿一起;如果他否定是一种罪,那么他当年对对方的伤害就是难以宽恕的,他罪有应得.他陷入了双重罪恶的包围中.吴大修选择了后者,剪掉了那只惹是生非的舌头,继续活下去,和女儿(情人)一起.

这就是经过监狱淬炼的新人性,虽然从人类学和精神分析来看,不新而且复古,但从秩序谨严沉闷乏味的现代人类社会来看,却是必要的提醒.爱德蒙·邓蒂斯当年被狱卒当做死尸从死囚的伊夫堡悬崖上扔下去,死里逃生,得以实施报恩及复仇计划,而吴大修则是在人性的这个悬崖边,一不小心被别人扔了下来,成了新亚当,也获得了新生,虽然满身罪孽.

除了改造,监狱也是一个发挥特长的地方,是金子,在什么地方都会发光,监狱尤其如此.《肖申克的救赎》的深刻启示是,如果是金融银行等专业,那么你在监狱里同样也能发挥所长,比如说帮助狱警和监狱长偷税逃税及洗黑钱,最终自己在越狱之后,再来享用这些财富.最让人心服口服的是,监狱让人找到了真爱,《我爱你,菲利普·莫里斯》令人难忘地抒写了两个一见钟情的男人的爱情,牢房是恋爱中的人最适宜的所在,甚至还伴随着通过贿赂狱警而播放的音乐.还有什么地方比监狱更加适合热恋中的情侣呢——永不分开这句誓言终于可以落在了实处.

没有比监狱更富有传奇色彩的地方了.人人心中一座监狱,为什么不呢.

选自周伯不通新浪博客

责任编辑 鄢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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