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摘 要 ]《客迈拉》（Chimera,1972）是美国著名后现代主义作家约翰巴斯（John Barth）创作的第六部作品,也是其重要的代表作品之一.小说中的复调叙事与狂欢化诗学特征展示了这部小说典型的后现代主义美学特征.同时,小说中的狂欢化诗学特征恰恰是人类后现代现实生活的一个隐喻.巴斯解构了文学中的神话经典,也嘲讽了现实生活的狂欢化.本文拟运用巴赫金的复调叙事与狂欢化诗学理论对这部作品进行解读,挖掘小说狂欢化特征的深层隐喻意义.
[关 键 词 ]约翰巴斯；《客迈拉》；狂欢化诗学特征
约翰巴斯（John Barth,1930― ）是美国著名的后现代主义作家.其小说被认为具有后现代主义与超小说特征.由于巴斯擅长运用各种新奇怪异的方法与手段进行文学创作,他也因此获得实验小说家元小说创始人等美誉.《客迈拉》（Chimera,1972）是巴斯创作的第六部作品,也是其重要的代表作品之一,小说曾获得1973年美国国家图书奖.国内外已有研究主要从小说的后现代主义特征巴斯的创作特色神话的解构与重构叙事与时间模式虚构与现实的关联等视角进行分析评价,很少关注到这部作品中的复调叙事与狂欢化诗学特征.本文拟运用20世纪前苏联重要思想家文论家巴赫金的狂欢化诗学理论对这部作品进行评析,揭示小说的狂欢化诗学特征,挖掘狂欢化诗学特征的隐喻意义.
一、巴赫金的复调理论与狂欢化诗学
20世纪后半叶,由于结构主义文论对文学自主性整体性等的过分强调,割断了文学与社会文学与历史文学与作者的联系,遭到了解构主义文论者们的质疑与颠覆.同时,西方叙事学由于过分追求运用固定的框架与模式来研究文学,也遭到了文学研究者的质疑与挑战.新的文学研究方法呼之欲出.巴赫金的复调小说理论与狂欢化诗学理论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一书中,巴赫金指出,“有着众多的各自独立而不相融合的声音和意识,由具有充分价值的不同声音组成真正的复调等”[1]261巴赫金的复调理论指出,复调小说中不存在一个至高无上的作者的统一意识,小说不是按照这种统一意识展开情节人物命运形象性格的,而是展现有相同价值的不同意识的世界,小说犹如一种多声部的发声带,小说是一种多声音多语调的复合体.复调小说的世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世界,一切都存在于同一空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产生一种独具一格的审美效果.巴赫金沿着欧洲文学发展的足迹,考察了狂欢化文化现象对诗学演变的影响.巴赫金主要研究了受狂欢化作用影响的文学体裁和作家作品.他指出,复调小说的历史渊源是狂欢化的文化传统.他的狂欢化诗学容内主要包括,重视人类的笑文学,反对传统诗学理论中的重“高雅”轻“低俗”文学的审美立场,主张消除文学研究的封闭性,加大文学内容与形式的开放性,寻求各种纷繁复杂的文学因素的融合,以狂欢化思维来颠覆理性化思维结构的固定框架,用狂欢化的享乐哲学来重新审视世界的狂欢化.巴赫金的复调小说理论与狂欢化诗学对西方文学尤其是后现代主义文学创作与研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二、《客迈拉》中的复调叙事
小说《客迈拉》由三个既彼此独立又相互关联的古代民间传奇或者神话故事组成.约翰巴斯对阿拉伯民间故事《一千零一夜》和希腊经典神话故事中的赫鲁左德佩尔修斯柏勒乐丰进行解构与重述.巴斯采用的是巴赫金提倡的复调叙事模式,在“敦亚佐德”中,巴斯抛弃阿拉伯民间故事中的单一叙事模式,而是让这个故事中的山鲁佐德她的妹妹敦亚佐德山鲁亚尔国王国王的弟弟沙宰曼魔鬼甚至作者本人从各自不同的视角对“一千零一夜”这个民间故事进行重述,巴斯发挥充分的想象,每个叙述者似乎是对故事的重述,又似乎是在解构故事,使小说呈现出一种多元化开放性的叙事特征,巴斯展开丰富的想象力,让故事的每一种可能性在文本中得到张扬与发展,故事的结局充满开放性,想象性,故事中间似乎又包含故事.“主人公的每一想法每一感受都拥有内在的对话性,或具有辩论的色彩,充满对立的斗争,或准备接受他人的影响.”[1]263正如巴斯所言：“《天方夜谭》,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不是关于山鲁佐德的故事,而是关于她讲的那些故事.”[2]在“英仙座流星”中,巴斯抛弃了神话故事采用的第三人称叙事模式,作者采用第一人称叙事模式,由佩尔修斯向卡莱希亚讲述自己的故事,卡莱希亚不停打断他的讲述并提出质疑,达娜厄等人物的声音也不时地在小说中出现,巴斯让神话中的每一个角色参与叙事,巴斯本人也不断地解释自己的创作手段与过程,小说形成一种混合声音.在“柏勒乐丰”中,参与叙事的人更多,菲罗诺厄柏勒乐丰等.复调叙事模式的运用,使小说创作打破了原版民间传说或者神话故事的单一性套路,突破传统小说第三人称叙事的单一模式,让读者展开想象的翅膀,让这些古老的传奇与神话重新充满活力,让简单的民间传说或者神话传奇变得更加丰满和充实.
三、《客迈拉》中的狂欢化诗学特征
1967年,巴斯在《大西洋》月刊上发表“枯竭的文学”（The Literature of Exhaustion）一文,认为当下的文学创作已经枯竭,文学家必须对文学形式进行大胆创新,作家只有创新实验,才能独出心裁,另辟蹊径,才能力挽文学创作于灭亡之边缘.巴斯宣称自己的文学创作都是尝试运用新方法新技巧的“实验之作”.巴斯的这篇论文可以看作是巴斯转向实验小说创作的宣言书.同时,也被认为是后现代元小说创作的里程碑.在《客迈拉》中,巴斯充分地运用了元小说创作的各种手段.首先,在《客迈拉》中,巴斯对阿拉伯民间故事《一千零一夜》中的赫鲁左德、希腊神话故事中杀死蛇发女妖美杜萨的佩尔修斯以及骑着飞马杀死喷火女怪客迈拉的科林斯英雄柏勒罗丰进行戏仿与解构,完全颠覆了古代民间传奇与神话故事的严肃性、正统性与程式化特征,巴斯在重述中增加了黑色幽默描写插科打诨等文学方法,使这部后现代主义小说体现出巴赫金提出的狂欢化的诗学特征；其次,巴斯在重述神话中运用了元小说的创作手法,即故意暴露叙述者的身份或者突然插入叙述者的声音,揭示叙述行为本身及其过程,展现叙述内容的“故事性”“文本性”“虚构性”.作者有意交代叙事的框架,暴露故事陈述的编码规则,把创作中的技巧、手段及动机公之于众,向读者坦承文本创作的操作痕迹以及人为性的虚构.这种自我拆台的目的在于揭开小说“虚构”的本质,增加小说的黑色幽默感和狂欢化诗学特征.另外,小说中运用了大量的双关语、象征修辞、文字游戏拼贴图标插入口语俚语、行话、反讽、夸张、调侃,让读者在幽默诙谐中解读古典神话,让读者在多种文学手段与文字游戏中获得审美的快感.最后,巴斯让民间传奇与神话故事中的人物平民化、普通话,让这些神圣的人物都变成具有狂欢化特征的小丑形象,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国王或者神仙,他们彼此之间幽默风趣,打情骂俏.巴斯把国王神仙平民化,拉近了与现实生活的联系,增加了小说的狂欢化诗学特征.因此,可以说,《客迈拉》是巴斯对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理论的一次成功实验与运用. 四、狂欢化诗学特征的隐喻意义
美国学者伊哈布哈桑（Ihab Hassan,1925― ）在研究后现代诗学特征时借用巴赫金的“狂欢化”一词来表现后现代主义文学的反传统去中心与颠覆性特征.哈桑指出：“题材的陈腐与剽窃,拙劣的模仿与东拼西凑,通俗与低级使艺术表现的边界成为无边的边界.高级文化与低级文化混为一缸,在这多元的现时,所有文体辩证地出现在一种现在与非现在同一与差异的交织中.”[3]在哈桑看来,“狂欢化”一词高度地概括了后现代主义文学中表现手段的丰富性庞杂性,人物形象的风趣性幽默化,小说主题的调侃性与嘲讽意味.“一种反讽和片段的话语,一个匮乏和破碎的‘苍白意识形态’（white ideology）,一种分解的渴求和对复杂的无声胜有声的创新.”[4]303同时,狂化化又是后现代现实生活的一个隐喻,狂欢化喻指现实世界的无常规无标准无秩序与不确定性荒诞性散漫性或然性.狂欢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嘲讽与戏谑.正如王岳川教授指出：“狂欢在这里指涉的似乎是一种‘一符多音’的荒诞气质,一种语言的离心力所游离出来的支离破碎感,一种拉康意义上的精神分裂症.”[4]304刘象愚在《虚构与生活的统一：读巴思的〈喀迈拉〉》中论述了巴思的虚构与现实生活的关系.他认为,“生活或者现实在后现代语境下都是写下的,和艺术一样是虚构的.”[5]作为西方实验主义作家的典型代表,巴斯以狂欢化思维方式颠覆了传统的理性化思维结构,打破了西方的逻各斯中心主义思想传统.同时,巴斯小说中的狂欢化诗学特征又是西方后工业时代现实语境的一个戏仿与隐喻.正如王岳川教授所说,“置身于语言暴政文化沙漠之中,犹如蹒跚彷徨在精神的不毛之地.”[4]305何时才能从历经磨难的沙漠到达人类精神的绿洲呢?在巴斯看来,艺术的狂欢就是对现实生活的戏仿与嘲讽,就是一种精神困惑的排遣与解脱.第二次世界斗争以后,尤其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先后经历了经济大萧条越南战争水门事件美苏“冷战”,经济危机频繁发生,政治丑闻频频发生,人民生活水平严重下降,人们对未来失去信心,对美国政府严重不满,许多年轻人存在严重的心理危机.巴斯感觉文学创作已经没有了灵感源泉,巴斯把目光转向对文学方法的解构,对文学经典的戏仿与解构.在小说《客迈拉》中,巴斯解构了文学中的神话经典,也嘲讽了现实生活的狂欢化,排遣了普通美国人心中的情感压抑.《客迈拉》以独特的视角折射了美国战后颓废情绪滋生、人民生活严重失衡的社会意识形态,张扬了美国普通人内心的精神压抑,《客迈拉》是巴斯对后现代人类社会人民精神空虚、意志颓废与信仰失落的生动写照.
[参考文献]
[1] 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2] [美]约翰巴斯.客迈拉[M].邹亚,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51.
[3] Hassan I.The Postmodern Turn：Essays in Postmodern Theory and Culture[M].Columbus：Ohio State University Press,1987：170.
[4] 王岳川.当代西方最新文论教程[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
[5] 刘象愚.虚构与生活的统一：读巴思的《喀迈拉》[N].文艺报,1997-05-06.
[作者简介] 袁春花（1980― ）,女,江西新余人,硕士,新余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