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现在的网络文学重网络轻文学.网络是什么?就是传播流行.和流行比起来,文学没那么重要了.”
温暖的午后阳光洒落进安静的咖啡馆,欢快轻松的音乐飘散在耳畔,靠窗的桌上摆放着一杯浓香四溢的咖啡,双手灵巧地敲打着电脑键盘,一篇篇网络作品就此诞生.
这,不过是想象中网络作家的工作状态.6年前,小雅还只是名学生,对文字的痴迷与热爱让她走向了网络作家的道路.如今,虽比不上“大神”（网络上称呼比较著名的作者）,但也拥有了小部分读者,可以说代表了目前众多的中国网络作家.她向《中国经贸聚焦》记者吐槽：“这是一份重体力活!”
近日,《网络作家富豪榜》了20位中国网络作家的收入状况,包括从2007年至2012年问,其作品产生的网络点击收益、版税及相关授权总收入.唐家三少以3300万元位居榜首,我吃西红柿和天蚕土豆以2100万元、1800万元的收入位列第二、三名.
但是,“月收入几百元是网络小说作家的常态,”小雅说道,“现在网络甚至签约作家人数非常多,收入过万元的就已经是凤毛麟角.”
网络作家人数上百万
周三晚上6点,正值下班高峰.面露疲态的人们挤满了地铁车厢,为了打发时间纷纷拿出手机来.有人刷微博,有人看电影,还有的人看起了网络小说.
这些人中不乏学生族和年轻的打工者、小白领.已过不惑之年的老王同样是网络文学的忠实读者,或许因为平日炒股,尤爱以资本市场为题材的小说,谈起正在更新的《股神来了》他滔滔不绝,小说构思独特,以直面现实的勇气揭开中国资本市场特别是证券市场种种内幕情状,细腻老道的笔触表现股市人生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读来酣畅淋漓.
中国网络文学的历史开端于上世纪末,中文原创网站“榕树下”的创办和一批优秀网络文学作品的诞生如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吸引了无数读者.
如今,网络文学正蓬勃发展,盛大文学相关负责人向记者透露,仅其旗下（包括网、网、书院、榕树下等）就拥有160万作家从事创作.这个行业的门槛极低,只要填写一些个人资料完成注册即可,仅仅需要十几秒钟就能成为名义上的网络作家.
小雅苦笑道,“有个笑话说,在一所大学的5个寝室里,有4个寝室的在看小说.其实2个寝室的在写小说,1个寝室的是出版过的.大概就是这个比例了.”
“靠网络收益活不了”
据一份不完全数据统计,在中国网络作家这个群体里,大概90％以上的人在这份工作上根本没有收入.
狭义上的网络作家是指基于网络完成并发布作品,通过网络收费得以盈利的.在作品上传免费阅读后,到达一定点击数或者数、点评量后进入VIP收费区,一般以千字2—5分钱收费,作家与网络平台分成,根据知名度不同分成也不同,大多数作家三七分成,最后得到的收入为千字1—1.5分.
“起初靠这个肯定活不了,网络收益不算多,而且根据税法,稿费每次超过800元的还要交税,这项政策30年都没有变过了.”业内少有的全职网络作家南绫显得很无奈,“只能依靠之后出版纸质书籍或影像作品等等来挣钱,此时网络平台会与作家再分成,或者平台直接买断支付一笔版权费.”
对于大多数网络作家而言,这只是份,或者纯粹的兴趣爱好.平日里,他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忙碌着,有的是手持笔尺的建筑系学生,有的是西装革履的金融界小白领,有的是温文尔雅的钢琴私人教师.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的特征——年轻,“因为这份工作是项重体力活!”
富豪榜榜首唐家三少曾表示,“从开始写书到现在五年多的时间,可以说从未断更（暂停更新）,‘请假’两个字也从未出现在书中”.每天保持近万字的更新不是寻常人所能坚持的.业内有句话说,“一个月不写上十几万字会饿死.”
跑量,跟着流行走
除了上述的入“V”分成收入外,不少文学网站还打出一系列奖金激励模式和福利计划.这些奖金和福利,几乎都是在“更新字数”基础上的奖励.例如,有些网站制定“全勤奖”计划,规定该网站签约作家一个月内每天完成5000字合格更新,月奖金500元；一个月内每天完成1万字合格更新,月奖金1000元.还有一些奖金,在“读者订阅基数”和“每日更新字数”的基础上产生.
很多网络作家自嘲“每天一睁开眼就欠人家份子钱”,将自己困在电脑屏幕前码字,日更新在5000-1万字.小雅说：“网络文学要靠不断更新来攒人气.我们基本上都算夜猫子,一般晚上10A以后开始写,每个人能熬到多晚就看个人体力了.所以,这既是脑力活也是体力活.”
面对巨大的更新字数要求,许多作家不得不先存一定的稿量再开始连载发文,“不攒个三五万字不敢发”,一位网络如是说道.
“而且,能不能出版还要看作品赶不赶得上流行”,小雅举例解释,“比如现在流行高干文,其实出类拔萃的没几个却马上出现很多‘跟风’的作家,出版社就一窝风地出.跟风的话,至少能跟一年,因为一个题材流行起来到出版差不多这个时间,在这个周期里只要写成文了,小出版社出版的机会还是有的.”
“现在的网络文学重网络轻文学.网络是什么?就是传播流行.和流行比起来,文学没那么重要了.”
网络文学被盈利模式绑架还导致了经常为人诟病的经典作品难产问题.
杭州师范大学教授夏烈曾任浙江文艺出版社编辑、杭州市作协秘书长、盛大文学研究所所长.在他看来,现在的作品很多是为了挣更多的钱而服务,文学评价标准必然是偏颇的,那么就会出现“注水”现象.只追求数量而忽视了质量,混淆了作家自我提升的方式.而优秀作家的涌现恰恰是经典作品诞生的关键.
“这时候需要一些人跳出来评判,一类是有长期网络文学阅读经验的读者,对于优秀的网络文学有一定的判断能力.还有一类是从传统文学跟踪到网络文学中的一批读者,比如文学评论家、作者等,能够从专业的角度如语言、结构、人物形象、叙事方式等等评判一篇作品的优劣.” 此外,还可以设立一些通道来提炼优秀的网络文学作家和经典网络作品.“像最近我正在筹划举办的类型文学双年奖.通过这些奖项,同时也在确立一些文学标准,不仅仅是纯文学里讲究的那些要素,还考虑到网络文学特有的性质,比如快感机制,对当下读者的吸引力和感染力,还有网络文学所强调的故事情节.”
入V后转战“盗贴”
80后网络作家乱室米人向本刊记者透露,“在网络文学作品入V前,也许有不错的点击量,但是一旦入V,读者愿不愿意花钱看又是个现实问题.”
而谈到不愿花钱的瓶颈,矛头纷纷指向了——盗版.
一本书刚在网上发布,立刻就有多个盗版紧随其后.网络作家的一本书,通过搜索引擎搜索就能有六七百个结果.“如果看盗版的人都来看正版,我们就真发了.”一位网络说,同样一部小说,与免费阅读相比,在网站上支付的阅读费用会令数量可观的读者转而投向“盗贴”.
面对盗版,网络作家哭笑不得,小雅直言,“连我这种水平都有人盗版,真是可笑又可气,有一家网站的盗文全是手打出来的,这得多大毅力!就当提高知名度了,不计较了.网络平台上有所谓的专门抓盗版的编辑,本来也会向他们,但盗文的网站太多了,根本抓不过来,索性也就不再了”.
乱室米人坦承自己对于版权的意识比较淡,“有些读者是真的喜欢你的文章才会盗给更多人看.我曾经还把那些入V篇章主动发给那些真心喜欢的读者.若要较真,我没到那样的实力也没有那些精力.”
盛大文学相关负责人表示,尊重版权、支持原创、打击盗版是其职责所在,近年来也不断推出政策、措施对版权予以保护.但显然,盗版现象屡禁不止.
江苏文艺出版社图书编辑室主任黄孝阳指出,这是由于中国人的性格决定了更偏爱免费的东西,对于一些广告的植入倒更为宽容.
架空为了逃避现实也为了揭露现实
翻看原创网站上的排行榜,不论是原本就架空于现实的玄幻、穿越题材作品,还是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的言情、官场文学作品,都呈现脱离现实的状态.
江苏文艺出版社总编辑汪修荣表示,网络文学题材架空于现实之上,这的确是网络写作的主要现象.“这是因为大部分网络作家都比较年轻,对现实体验比较少,而远离现实天马行空的题材更能让他们扬长避短.这类题材对细节、对现实、对历史等要求都比较宽松,给网络更多自由发挥的空间.”
夏烈向记者坦言,架空写作的主要趋向是为了逃避现实.“我注意到,当故事的主人公触及道义,在做道德的选择时,往往会选择触及底线的道德,甚至破底线的,而不是选择道德的高地.”主人公不愿意与所处环境进行搏斗,宁可一笑了之或者用无厘头的方式来逃避.
“但是,也有一部分架空现实的网络作品恰恰揭露了现实的一面.”夏烈继续解释,“比如《后宫甄嬛传》是在架空的历史环境里谈论爱情.不过,爱情是以反爱情的姿态出现的.作品一直强调,真正的爱情在后宫是不存在的,甄嬛的成功是以毁灭爱情甚至泯灭一部分人性为代价的.
“那么现在置换环境,以权钱为背景,如果一个女性想获得成功,是否需要放弃她年轻时候所向往的爱情呢?这个思考其实是极其严肃的,但它是以架空历史和言情故事的包装来表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