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摘 要 ：王通继承儒家文学传统,在知人论世以及六朝士风品评人物与摹拟作品的基础上,在中国文学史上第一次直接将人品与文品联系起来,确立文品的标准,丰富了“文如其人”文论的内涵,也开启了后世“文是否真如其人”的争端.
关 键 词 ：人品；文品；品评；摹拟；文如其人
王通(584年-617年),字仲淹,河东郡龙门通化入.六朝文化的总结者,有隋一代首屈一指的硕儒.大业十三年病逝,弟子取《周易坤卦象辞》“黄裳元吉,文在中也”之义,私谥为“文中子”.著有《文中子》(亦名《中说》),流传至今.
王通文学人品思想主要体现在《文中子事君篇》中：
1 王通将文品与人品直接联系起来,这在中国文学史上第一次见诸文献.人品有君子与小人之别,文品有谨典与傲冶之别；文品与人品是对称一致的,君子谨典,小人傲冶.
2 确立文品的标准――“约以则”.王通在扬雄“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赋丽以淫”赋论的思想上.因袭了儒家“则”的传统,文体上摒弃了华丽,代之以简约.主观上这是王通文以政论的要求.客观上这是王通对六朝繁缛文风的反动,是隋唐文体革新及韩柳古文运动的先声.
3 分门别类,人文对比品评.王通对六朝19位著名文人人品与文品进行了逐一点评,有君子、小人、狷狂、纤夸、贪鄙、浅诡之人.则有谨典约则、傲冶、怨怒、碎诞、淫繁、捷虚之文,这不啻为中国最早的一篇完整的人品文品批评史.
今就王通文学人品思想源流旁枝,试条分缕析之：
一、《中说》与《论语》――王通文学人品思想的儒家传统
王通继承儒家“立德、立功、立言”的传统,“著《中说》以拟《论语》之蕴奥”效扬雄“著《法言》以拟《论语》之精微”(宋孙奕《履斋示儿编》卷七)；他的“河汾道统”,是文统与道统的统一,韩愈、朱熹的“文以载道”与之是一脉相承的；王通思想主张儒、道、佛三家合一,而以儒为主,成为后来宋明理学、特别是朱子的先声.王通上接孔子、扬雄,下启朱子,孔子云,世五百年出一圣人,其王通之谓乎
文中子文学的政治功利性强,主张学以经世致用.尽管他见文帝献“太平十二策”未受重用,吟《东征之歌》归,隋室四度征召.始终不仕,然其于北山白牛溪聚徒授业,“门人常以百数,唯河南董恒、南阳程元、中山贾琼、河东薛收、太山姚义、太原温彦博、京兆杜淹等十余人为俊颖,而以姚义慷慨,方之仲由：薛收理识,方之庄周.”号称“河东孔子”.二子分名郊、畴,说明其志在庙堂,而非山林；虽身在江湖,而心存魏阙.根据《中说》记载,魏征、房玄龄、杜如晦、李靖、李密均乃文中子弟子.虽未必尽信,但也非空穴来风,王通实际上是大唐三百年基业的精神奠基者.他主张其文正.其人正.以正立国,大唐开国即如此.
二、《中说》与《世说新语》――王通文学人品思想的文化底蕴
王通文学人品思想一方面受孟子“知人论世”影响,另一方面又深受六朝文化,特别是品评、摹拟士风的影响.孟子云：“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以友天下之善士之未足,又尚论古之人.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王通从“知人论世”衍变为“知人论文”.六朝士风有两个主要表现特征：一是政治上喜清谈,品评人物.魏刘劭《人物志》一出,品藻人物、品评德行已从口头转向专门学问；人物品评的专门化、类型化、理论化为王通文品人品分析奠定了基础.二是文学上喜摹拟,以古为范.王通《续六经》八十卷(已佚),被后人称为《王氏六经》,包括《续诗》、《续书》、《礼论》、《乐论》、《元经》等,即是“拟圣续经”的典范.
论人、论世、论文是《世说新语》的三个主题,《世说新语》是六朝文学文化的代表.王通文学人品思想主要以论人、论文相结合,《中说》就其文体形式来说,是摹拟《论语》语录体的；就其文章风格来说,打上了《世说新语》六朝文学文化深深的烙印.
三、《中说》与《文心雕龙》――王通文学人品思想的理性辨析
关于文品与人品是否统一的问题,王通与刘勰颇有异同.王通文学人品思想基本上与“文如其人”、“风格即是本人”一致.王通基本上沿袭了曹丕《典论论文》的“文气”说.“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而刘勰则从几个方面来分析这个问题.他一方面肯定人的禀赋、品性各有不同,“才有庸俊,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郑,并情性所铄,陶染所凝”,“辞理庸俊,奠能翻其才；风趣刚柔,宁或改其气；事义浅深,未闻乖其学；体式雅郑.鲜有反其习：各师成心,其异如面”.肯定人的禀赋、品性对文学作品风格的影响.并举汉魏晋12位文人例以说明,“是以贾生俊发,故文洁而体清；长卿傲诞.故理侈而辞溢等”另一方面他也注意到了文行相悖的情形,“言与志反,文岂足征”“有志深轩冕,而泛咏皋壤.心缠几务.而虚述人外.”目,全面客观地分析才、气、学、习与个人的禀赋、品性和作品风格的关联,而不单纯地将作品风格与个人品德、品行挂钩.
四、《中说》与《颜氏家训》――王通文学人品思想的思维困惑
颜延之稍早于王通,其“自古文人多薄行”(《文章》第九)的论断,对王通影响甚巨.“然而自古文人,多陷轻薄：屈原露才扬己,显暴君过；宋貌容冶,见遇俳优等凡此诸人,皆其翘秀者,不能悉记,大较如此.”颜延之对历史上36位著名文人秽行一一叙评,王通继之以后,对六朝16位文人人品多不以为然,唯不可理喻之处为,王俭的人品与褚渊一样.“将一家物与一家”.“渊既世族,俭亦国华；不赖舅氏,遑恤国家”,向为六朝文人所不齿,王通何以视之为“君子”文品与人品是否真的一致,这恰恰引发了日后“文是否真如其人”的争端.
五、王通文学人品思想与“文如其人”的文论传统
王通文学人品思想是“文如其人”中国古代文论系统关键一环.《论语》“有德者必有言”为其雏形；《周易》“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失其守者其辞屈”将六种人品言语特征具体化；《法言》“言,心声也；书,心画也.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则将人品概括为心理外化,同时君子小人类型化；《论衡》“德弥盛者文弥缛,德弥彰者文弥明.大人德扩,其文炳；小人德炽,其文斑.”进一步描述了大人、小人的文体特征.王通文学人品思想在以上基础上进行了深层次具体化扩充,不仅将人品文品详细化具体化,而且将之一一对应.深刻发掘了文学人品思想的具体内涵.白居易《读张籍古乐府》“言者志之苗,行者文之根.所以读君诗,亦知君为人”与王通思想同出一辙.刘绎“言为心声,声肖心而出也.顾或谓文如其人,是将以其性情为肖乎抑并其面貌举止而肖乎乃前人论王半山之文之诗.则又不然.夫文与诗本乎学,学焉而各得其性之所近.惟诗为更真,岂矫揉造作而然耶”开始对“文如其人”产生了怀疑：陈廷焯“诗词原可观人品,而亦不尽然”(《白雨斋词话》卷五)直接对“文如其人”的模式进行了局部否定.在“文如其人”向“文是否真如其人”的文论思辨转型中,王通文学人品思想将“文如其人”文论的内涵丰富具体化,也开启了“文是否真如其人”的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