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此时此刻,与钟飙一起不朽
“亲爱的：您知道吗此刻,在距离地球2千光年以外的太空,透过哈勃望远镜看到的是2千年前的景象.天哪！您知道吗如果有生命在那里遥看地球,毫无疑问,他们会看到2千年前中国汉代正在经历的事儿,对于他们来说,赤壁大战竟然是还没有发生的未来1那么,2千年后呢甚至可能是人类从那里回望地球,今天的世间万象将尽收眼底.您知道吗一切历史情景都会渐次向更远的星际漂移和释放,从不同光年的地方回眸,过去现在未来同在,时间和空间的界限正在消失,无形和有形共生大同世界.孔子甚至还可以收回“逝者如斯夫”的千年之叹.我愕然,惊秫的冷汗从寒武纪冒出,冰封全部过去,在春暖花开的午后,为这一发现饯行.”
这段文字出自钟飙为4月30日在上海张江当代艺术馆开幕的“致未来――2010上海钟飙艺术现场”撰写的开篇词,在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之前,我满以为这只是他身为一个艺术家充满幻想的浪漫抒情表达而已.他也提到,“过去、现在和未来是一个已经存在的整体,我们经过时只是进入了这个整体的局部而已,一切早已存在,只有经过时显形.”但过去现在未来能够同时存在,未免让人感觉故弄玄虚.然而在与他交谈了几十分钟之后,我的疑问开始变得明朗,所谓遥望历史,也已不再是幻想中的痴人说梦.就这样,在一个柳絮纷飞的下午,我坐在他工作室的落地窗旁,通过钟飙的讲述,不知不觉便已穿越了时空.
钟飙指出,光年是光走一年时间达到的距离,透过哈勃望远镜遥望两千光年远的星际,因为太远,光线需要两千年的时间才能到达地球,所以我们看到的是两千年前的景象.反过来讲,如果我们能从两千光年远的星际反看地球的话,收入眼底的依然是两千年前的情景,而那时的中国正处汉代.这样的理论不难理解,那么,如果能从不同光年远的位置回看地球的话,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将同时存在,世间发生的切景象都不会消失.我们再往前设想下,此时此刻,宇宙深处的某人正在凝望我的一举一动,当他的观察点不断退向更远的光年,即便我的时间在向前流淌,但最初那一瞬间的举动将被永远定格,并凝为不朽,所谓过去、现在、将来,也已经没有了界限.就像钟飙在同一篇文章中总结的那样：
“许多年以后,未来人一定会从我们曾经路过的地方找到沟通的信号,把潜伏的久远故事打开,去追问关于永恒的真实存在.就此,我们无法否认,所有的一切都将永生就此,我们已经回到未来.”
曲高和众是一种贡献
诚然,钟飙不是科学家,他的理论固然深奥,但《致未来》带给观众的却是一次轻松、震撼和愉悦的视听体验.这个艺术项目体量庞大,汇集了文学、影像、绘画、装置、工艺品以及时装秀等多种艺术形式,诸多元素融为一个整体,既是钟飙宇宙观和哲学观点变现和成型,同时也囊括了艺术的社会背景,从而实现了艺术与生活的无缝连接,而这也是钟飙此次最为看重的价值.
钟飙一直在强调先锋、时尚和经典的关系,按照他的理解,先锋是往未知领域的探索,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成熟的部分被淘汰,成熟部分经过时间的积淀被大众接受,甚至成为时尚.而当时尚有了广泛的共同记忆之后,又经岁月的沉淀成为经典.因此,先锋和时尚并非对立的两样东西,它们的存在只是有个时间差,先锋在前,时尚在后,在某种程度上,二者其实是无缝连接的关系.所以,先锋艺术也好,前卫艺术、当代艺术也罢,这些绝不是一个回化的圈子.不过,先锋虽然在前,如果对之施力够猛的话,可以瞬间消除时间差,就像核爆炸一样,将时尚和经典全部席卷进来.钟飙以电影《阿凡达》、鸟巢和北京奥运开幕式为例,三者均包涵了很多超前的理念,对之加力成形之后,既是先锋又是时尚,毫无疑问也是经典.
这样的艺术绝非曲高和寡的天上之音,钟飙认为,曲高和寡是知音之间适可而止的分寸把握,同时也是能量节约的需要,大家点到为止.但这样的曲调只有知音才能明白,大众难以理解.现在社会高速发展,具备了更加丰富的资源和雄厚的经济基础,因而有条件对和寡的艺术加力成形,就像《阿凡达》一样,覆盖先锋、时尚和经典,因而老百姓当然能理解.在对这个问题的思考上,钟飙得出一个结论,即曲高和寡是种境界,而曲高和众则是对社会的贡献.二者并不矛盾,即便先锋成为时尚,其探索部分也已经开始贡献于社会,因此没有好坏褒贬之分.而《致未来》呈现出的结果,正是这样一种思考后的尝试.
实验室艺术的适时成形
如果换一种说法,钟飙在《致未来》中所做的最大努力,就是将实验室中的艺术带到公众中去,让普通观众切实感受到艺术带给生活的欢乐和美好.谈及这个项目,钟飙认为实施的最大困难就是牵涉的学科太多,已然超出个艺术家的工作范畴,好在各路精英团队鼎力支持,克服了重重困难.及至展览开幕,虽然呈现的结果跟钟飙想象的完全样,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神奇和震惊.即便我未能亲临现场,仍能体会到他尚未退去的兴奋之情.当时去了一千多人,而二楼的核心展厅每次只能进去几十人,结果楼梯间和门外排了长长的队伍,而且嘉宾们也选择排队,令人感动.在影像、音乐和绘画等多重艺术形式的包拢之下,观众们或尖叫、或跳舞、或者干脆坐和躺在地上,尽情享受各种感官的联动,最终实现了评论家顾振清所说的“浸泡式体验”,以及钟飙极为看重的与作品的互动环节.
这个艺术项目是钟飙自从艺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综合性尝试.钟飙说,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实验艺术都成形到大众可以理解的层面,那样将消耗很多社会资源,而且也会让实验艺术背上沉重的负担.但当条件逐渐具备、大势所趋时,就要加力成形,呈现在公众面前,完成曲高和众.其实这还是钟飙一直强调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必然趋势”在起作用,当艺术家感受到必然趋势的时候,加力使之成形,公众迟早会跟随上来.因为必然趋势会席卷人们的集体无意识,以此为基础呈现出的艺术作品,不同层面的观众都能够感同身受.这就像有形世界背后隐藏着一个浩瀚的无形世界,后者不断运动、变化,在不同的时间、空间成形为前者,如果我们能够感知更多无形世界的变化,就能越过有形世界的表象并探知真相,从而有利于我们不断把无形世界成形为有形世界的过程中加力到关键的点上.
无形世界的阶段性成形
钟飙善于归纳和总结,大到艺术创作,小到生活娱乐,他随时随地都能上升到理论的层面.早年间,他曾将自己的创作总结为四个阶段,随着新作不断推出,这样的总结又被凝炼为三个阶段,即“图像迹遇”、
“生存形态”和“混沌初开”.在“图像迹遇”阶段,艺术家主要在寻找图像和图像之间的关系和异质组合,进入“生存形态”之后,钟飙开始用木炭将绘画过程呈现出来,让图像信马由缰地自然成形.自2009年在印尼举办的《大势》展监之后,钟飙进入了“混沌初开”阶段,至此图像不再决定画面,而是致力于不断让他感受到的必然趋势混沌初开.
纵观钟飙的创作,时间概念一直贯穿始终,但最主要的脉络和线索,还是层层从表象往真相挖掘的过程,即“图像迹遇”是典型的有形世界,“生存形态”则代表了生活在当下的感觉,待到“混沌初开”,则一头扎进了浩瀚的无形世界.整个过程就像潜水一样,在触摸到真相之后,以有形的方式呈现出来.很多艺术家在转型的时候都会遇到一些困难和痛苦,但对于钟飙来说,三个阶段的转变就是个自然而然的过程.当他进入无形世界,感知真相的变化,进而要把它呈现出来的时候,新的媒介和表现形式自己就会应运而生.
按照钟飙的设想,以后每年他都要做个类似《致未来》这样的整体艺术项目.至于说怎么突破,钟飙觉得这根本不是个问题.因为《致未来》的出现已然成为往前行进的台阶,今后他仍要去感受无形世界的变化,无论将来选择美国、欧洲还是中国作为下一个成形的地点,这些都有命运的安排,待到彼时,一切都会自然成形.
尽力而为,随遇而安
早年间,钟飙曾写过这样的艺术笔记：“伟大的艺术必须具备三个条件,那就是：1、准确,2,真实,3,自由.”他把三个条件进一步解释为能力、心性和境界,这可以说是个阶段性的总结,但是现在的钟飙已不再会去追求所谓的伟大艺术了.在他看来,其实所有的行业都是在把无形世界成形为有形世界,无论艺术家还是政治家,都在实践这个过程.而人活着就得做事,为无形世界加力,并使之成形,这才是一个人生命的全部价值.
钟飙把自己的创作和生活态度总结为“尽力而为、随遇而安”.尽力而为说明人的生命还活着,不管创作还是娱乐,都要尽全力,其结果就是随遇而安.钟飙认为,这两条原则相辅相成,单独只提随遇而安是错误的,因为不尽力而为的话,也就没有什么“遇”可以随,那样的状态叫守株待兔.因而,他不再去想“伟大的艺术”,通俗来讲就是走到哪里算哪里,然后不断去感知无形的世界,在具体的时间和空间使之准确成形.至于伟大与否,那是他者的眼光和后人的评说,跟艺术家已经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