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内容摘 要 ：《回忆一双绣花鞋》是过去一段出轨在岁月的酿造中对现在生活产生积极作用的趣味故事.作者所采用的“回忆”叙述方式、侧面人物的穿插复现给读者带来无限的审美愉悦,同时在精妙的叙事艺术中主旨无声显现,这样一双具有象征意义的“绣花鞋”所带来的意味生活,给予了我们很多思考.
关 键 词 ：“绣花鞋” “回忆”模式 人物复现 反思
晓苏的《回忆一双绣花鞋》（原载《钟山》2012年第6期）叙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妻子金菊因丈夫温九“捡回”一双恰好合脚的绣花鞋而质疑猜测,不依不饶要求丈夫坦白真相,这期间还向妇女主任反映问题并把三个怀疑对象告诉了她.丈夫温九一直回避和隐藏,但最终还是承认了鞋子不是捡的,并与妻子相约在七十岁时告诉她真相.真相大白,温九曾和妇女主任有一段出轨爱欲.绣花鞋作为小说的引子和贯穿始终的物象引导着故事的行进,读者能较容易地由一双绣花鞋所引发的矛盾来完成对小说事件的归理,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弄清了故事的来龙去脉,那小说就停留在陈述事件的层面,这和我们看一则新闻报道没什么区别,因此所蕴含的价值也就没有被发掘出来.
《回忆一双绣花鞋》跳离事件的单纯陈述,特别重视讲故事的趣味.因此,叙事方式在此篇小说中便成了有意义的存在.
小说采用的是一种“回忆”的叙述方式,将现在和过去回环穿插.绣花鞋所代表的出轨爱欲是过去的事情,其秘密的披露在小说中不是一次就彻底完成了的,而是围绕送绣花鞋的人是谁、绣花鞋揭秘约定的由来、送绣花鞋前的情史经过这三个问题来层层设疑并一一揭秘的.这样“绣花鞋”就成了一个被层层包裹在盒子里的“糖果”,随着小说的演进,盒子的纸被一层层撕开,香甜气味越来越浓,但始终闻而不见,我们的味觉就这样一直被悬吊着并保持着兴奋.直到最后,小说结束时我们才终于弄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拿到了这颗“糖果”满足地吃了它.再来看现在,即当下所发生的事情,它们始终是围绕过去的绣花鞋问题而生发的,可以概括为绣花鞋谜底揭晓前、谜底揭晓时和谜底揭晓后,在这三个不同的时间段,出现的人不同,发生的事有别,活动的场景也有异.如小说开头谜底揭晓前写温九七十大寿,金菊在厨房忙碌并前前后后多次要求他兑现二十二年前的诺言,揭开那段尘封已久却也无时不在躁动的秘密,由此便展开了两人一系列的言行描写；在揭晓送绣花鞋的人是谁时穿插的是两人土场晒太阳的情境；在谜底揭晓后由于金菊气恼不做饭吃,温九又以旧事为诱惑“哄骗”她去村委会附近的饭馆里吃一顿,于是便有了金菊买糖“赎罪”、微醉搀扶归家、再探“案发现场”、欲看“情敌”计划的出现.这三个时间段中发生的故事都是当下生活情状的再现.小说将过去与现在穿插,让它们相互作用,一方面让现在所发生的事不断打断过去的情史叙述,将谜底向后推延,以充分发挥悬念的效果,时时调动读者的阅读兴趣.另一方面让过去的情史不断牵引现在的事情,以展示过去“绣花鞋”对现在古稀两老生活所产生的影响,由此凸显绣花鞋的作用、意义甚至某种魔力.从这个层面上讲,“回忆”这种使过去与现在相互交织并相互作用的模式在这篇小说中的价值就不仅仅是使故事跌宕起伏,让读者享受精巧的讲故事技巧所带来的审美愉悦了,更是让形式“说话”,无声传达作者的写作意图或小说主旨,即借绣花鞋秘密来表现温九夫妻几十年的幸福生活.
另外,这篇小说的叙事艺术还表现在的三次出现,与上述时间相对应,分别出现在绣花鞋谜底揭晓前,谜底揭晓时和谜底揭晓后三个不同的时间段.第一次是在温九七十大寿时来买石器,他的到来成全了作者之意,向后推延了绣花鞋谜底的揭露；同时与自己父母做对比正面称赞了温九金菊.第二次是来取打好的石器,又是在谜底即将揭开的时候,似乎他就是这样一个令人讨厌的干涉者,先后两次在关键时刻插一棍子,吊人胃口,但反过来说他再次把谜底向后推延,强化读者的阅读期待；同时又给我们提供了关于他父母另外一种生活的信息,这生活是如此的无聊乏味.第三次是在谜底揭晓后温九金菊两人从餐馆回来的路上,他第三次把两人同自己的父母做了对比.以上可以看出在小说中的三次出现有着相同的作用,即他反复将温九金菊和自己的父母做对比,陈述了这样一个事实：前两人的生活是多么的令人羡慕,温情浪漫,有滋有味；而自己的父母是如何的彼此厌倦,不搭不理,形同陌路.的反复出现和赞美之词明显地传达了这样一种意识,生活不应是日复一日的消磨下去,暗淡无光,而应该像温九和金菊一样到老时日子还有滋有味,令人羡慕.
作者打破时空顺序采用的“回忆”叙述模式和三次“恰到好处”出现的精巧构思,都能使我们从形式中看到其背后较明显的意义指向,即表现一双绣花鞋对温九金菊两人生活的改变和影响.围绕着绣花鞋问题的出现和揭秘,两老夫妻的生活不再像往常一样平静、单调、甚至如死水一样沉寂,而是有了些别样的滋味和乐趣.或许日子一长夫妻间的生活便是如此,在柴米油盐的浸泡中消褪了趣与乐.所以,绣花鞋在小说中作为男人出轨的特殊象征是不是也一反我们常态的观念?带给读者的不是愤恨、厌恶,而是有些戏谑的带上了温情的色彩!这便是作者对绣花鞋意义的一次特殊的发掘.因此读这篇小说,就不仅仅是沉醉于听故事的乐趣了,而是给予我们更多的思考.
读罢这篇小说,也许我们会反思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绣花鞋会带来如此美好的结局呢?有多少人为情爱中的出轨不是咬牙愤恨,指责斥骂的,它应该是夫妻两人感情走向破裂,家庭纷争不断的罪魁祸首,但在小说中却不是这样,情史的揭露并没有给二人带来烦恼,反倒增添了生活的色彩.我们可以把原因归结为以下两点：一是时间医疗了伤痛.如果绣花鞋的谜底在二十二年前就被揭开了,那温九和金菊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情形?小说中温九和金菊都多次说道“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等”我想在事发之初,二人应该是不会如此平静的处理这件事的,所以结果很有可能是两人感情从此裂缝横生,家庭风波不断,婚姻走向终结.因此正如很多人说的时间是医治创伤的良药.时间的意义,在这里凸现出来,引人深思——是时间让人变得宽容,它改变了你我,也改变了生活.二是温九和金菊两人的性格特质也成就了老年时令人艳羡的生活.如果金菊当年不依不饶,以死相威胁,一定要知道事情真相.或者温九打死不承认,一口咬定绣花鞋是捡来的,也或者都不把绣花鞋带回家,最后故事还有这样的结局吗?答案是不确定的.温九最后承认了绣花鞋是别人送的,那么他是诚实的,并商量说等自己七十岁时告诉金菊真相,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依旧可以说他是诚实并且机智的.金菊接受二十二年后再知晓真相,并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承受着内心无时无刻不躁动的疑惑和纠结,那么她又是何等的温善和宽容!因此我们也可以说允许问题被搁置,让时间发挥作用的温九和金菊两人是自己造就了自己的生活.在这个散发着浪漫泥土气息的故事中,我们是否也可以辩证的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万事万物总是对立统一的,如何转化矛盾,给生活涂画填色,取决于主体的姿态.小说中的绣花鞋作为丈夫出轨的象征和暗示,是矛盾纷争的来源,同时也成了枯燥乏味生活的调味品,有着正面的作用.
那小说是不是在向我们传达这样一个观点,事事不必锱铢必较,有时候把生活中出现的矛盾或问题悬置起来,允许适当时间的空白,摈弃凌厉浮躁,过后再来解决,矛盾或许将会被扭转,从而可能出现预想不到的结局?但我觉得作者并没有做如此的定义或者感召,企图传达某种强烈的意志给读者,而只是对现实生活中某些事件的一种有意开掘,但是在这种细心的发现和挖掘中,我们又可以感知到作者是带着情感倾向和价值判断的,该如何看待和评判一些事情,用什么标准（道德的还是人性的）去衡量它们存在的意义；生活的趣味究竟是什么,我们该以何种姿态去生活等这都是小说呈现给我们的.在生活越来越物质化的当下,人心浮躁,不管男女主人公是否真实存在,我们都沉浸于这样一个明朗简洁又充满温情的乡村故事中,似乎眼前有一对头发花白皱纹横生的老夫妻,相对而坐,泡一杯浓茶,抽一支旱烟,细数往昔的青涩与风流,说到动情处,“脸上的笑容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灿烂”.
向晓雪,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12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