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餐馆老板的艺术人生

赚钱是没有止境的,而幸福却不会在原地等待.

河大西门的“桂林米粉”店对于河大的学生来说是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这个面积不过60平方米的小店,已经顽强地开了八年.经营这个饭店的老板叫宋明华.这个近50岁的男人,中等个头,腰间总是扎着一个黑色腰包(方便找零钱),见人总是乐呵呵的.由于经营的小店饭菜公道、分量又足、味道也可口.久而久之,许多人(包括我)就成了那里的熟客.

此前,我与老宋见面只是寒暄几句,并未深聊过,所以他给我的印象最深的只是:脾气非常好、极其和善的一个人罢了.然而记不清是哪天,当我再次踏进小店,注意到门口右侧的一张空饭桌上,铺着一张旧报纸,上面是一个雪白的绘图本.探头过去瞅瞅,简洁的碳素钢笔勾勒出一幅颇具抽象意味的画.

“咦这谁画的”我随口问正在忙着找钱的老宋.他抬起头,眯着眼笑了,“我,瞎画着玩儿的!”等以后我再去,只要店里不是太忙,就常常看见他坐在那个位置低头画画,不少学生也和我一样会好奇地探头过去瞅瞅.

后来,墙上挂了一溜用镜框装裱好的、尺把见方的画.不消说这是老宋的杰作了!吃饭的时候,我扭着头不时地看那些画,却怎么也说不出它们属于哪种风格:都带点抽象味,说不清究竟是“寓画于字”还是“寓字于画”.听了我的疑惑,老宋仍旧是眯着眼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种风格,算是意识流吧!”


在我认真翻看他的习作时,老宋无意中说了一句:“这种的,我家里画的多了呢!”“你画了几年有多少”我问他.“嗯!画了四五年了吧.家里的画册摞起来差不多半人高了.”老宋回想了下,用手给我比划着.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暗暗一惊.“你在店里画画,这么多人吵吵闹闹的不影响你吗”我奇怪地问.“呵呵,不影响.我这人也奇怪,在家反倒静不下心画,在这里画却很有感觉.”老宋笑答.

桂林米粉店的老板还会画画!我曾半开玩笑地问他,“您觉得自己算是艺术家吗”没想到老宋很认真地说,“我认为自己是!等哪天,我要把自己的作品出成书.”

在和老宋的聊天中,他向我讲述了自己的人生经历:高中毕业后进技校,之后又进工厂,工厂倒闭后又进了实业公司,做过出纳、玩过摄影.然后跳槽出来,曾南下深圳闯荡过数月,折腾了一圈最终决定自己做生意,照老宋的话说,“那时候还在书店街夜市摆过地摊儿,蹬着板儿车卖小工艺品!”2001年,他萌生了开饭馆的念头,东拼西凑弄了3万多块钱,初期因为店铺地址选的不合适,不到三个月饭馆因生意太差关门了.之后,他将店挪到河大西门,“桂林米粉”终于慢慢站住了脚跟.“前几年生意好的时候,我在开封大学、河大新区几个地方,开了有五家分店.到现在,就剩现在这个啦.”老宋说起来,脸上竟没有一点遗憾,“现在这个店一个月能赚两千来块钱,我已经知足啦!”

我没想到老宋是如此“有意思”的一个人,谈起自己饭馆的生意,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聊起画画,他兴致很高,侃侃而谈.老宋从高中时期对画画开始感兴趣,当然,他最喜欢的是抽象画派.

对于生活的态度,老宋打了个比喻,“人生就像一杯黄河水,清的是快乐,浊的部分要努力让它沉淀下来,尽量让自己活得开心、舒服,别老想着浑浊的部分.”他反复强调着:“自然最好!开心最好!”

会画画,已经让我对老宋刮目相看,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宋居然还有一手泥塑的活儿!“我高中毕业读的技校,就是做磨具钳工之类的,后来进工厂,闲着没事儿就拿凿、锯、钻刻边角木料玩儿,估计就是那时候打的基本功.”他仍旧笑眯眯地说.

过了段日子,我到老宋家拜访,只见客厅的玻璃鱼缸里摆了一层泥人儿,怪异的、多种多样的表情,上面有的被刷了一层黑墨水、打磨出古铜色.我忍不住摆弄了半天,要求把它们拍下来.老宋很爽快地答应了.他走进厨房,把沿墙的一些杂物挪开,雪白的瓷砖恰好能做这些“泥疙瘩”的背景.“家人一定很支持你的创作吧”我边拍边问他.“呵呵,他们不懂!见我做出来一个,顶多说句,‘哟!看上去不赖啊!’就完啦!”老宋说.

拍完了泥人儿,他领我参观了他的书房.看到数十本摞得高高的画册,我被震住了.“我的这些将成语入画的作品,国内只有我一个.”老宋指着自己的画很自信.“古稀之年”、“守口如瓶”等这些笔法类似于漫画式的作品,线条简单、造型夸张,然而却又绘形绘色.

“人,只要坚持,小事也能做出大业绩!”在要告别时候,老宋表情很认真地说,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或者是我听.“钱是赚不完的,等再过几年,我就不做生意了,专门画画!”说这话的时候,老宋脸上带着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黄玉荐自《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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