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是陕西省榆林市的人大副主任,几个月前,他还是神木县县委书记.
9月10日,应邀参加上海世“经济转型与城乡互动”论坛的他,由于谈到神木的“全民免费医疗改革”,点燃了听众的兴奋点,短短十来分钟的发言,不断被台下热烈的掌声打断:“简单一句话就是,我们县里面的农民、市民、职工、干部,包括县委书记,只要交了一定的农卡费用,其他费用全部免费.使我们的农民和国家公务人员一样,在这一领域里享受到了公平待遇.”
“悄悄先干起来”
郭宝成1997年到神木县工作的时候,神木还戴着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上世纪80年现的煤海改变了神木.截至2008年底,神木已成为全国第一产煤大县(亿吨级).
2009年,郭宝成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年龄大了,胆子也大了.反正快退休了,有一天权力就要为老百姓办点实事.”农民出身的郭宝成常说的一句话是:我这个县委书记,得来时没有任何“投资”,所以,提拔干部也不需要任何“回报”.
拥有了“一把手”的权力,郭宝成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治县.新政先从教育开始.
2005年,神木县在陕西率先实施农村义务教育“两免一补”,后改为“五免一补”:免学杂费;免教科书费;免作业本费;免食宿费;免电教费;对农村中小学寄宿生全部给予生活补助,每人每年600元.2008年,神木实施了全面覆盖城乡、包括高中在内的12年免费教育,并且对学生给予每人每天5.5元的生活补贴.
在解决教育问题后,郭宝成的精力转向了医疗.2008年初,“神木县康复工作委员会”成立.这之后,神木开始了大规模的调研.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在具体措施还没有开始实施之前,只能悄悄地干,等“干上一年半年的再说”.
“担心阻力.你想,在中国官场,这么一个县,突然报上来全民免费医疗方案,领导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同意了,其他县怎么办?不同意,我这不就白忙活了?”
大规模的调研,证实了郭宝成的想法――县里面每年只需要拿出l.5亿元,即可实现“全民免费医疗”.这对于当时已经拥有二三十亿财政支配能力的神木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超规格媒体关注
郭宝成不大理解的是,一些媒体从一开始就对“神木医改”充满质疑.让郭印象深刻的,是电视台的“新闻1+1”,在这档名为《神木:免费“午餐”的味道》节目中,一个评论员对刚刚实施两个多月的神木全民免费医改,基本持否定态度:“我觉得生活中好多事情是听上去很美,不一起来很美,一个再美好的愿望如果没有一个美好的制度去做约束,甚至有可能事与愿违.”
在央视的节目播出后,榆林市的领导随即找到了郭宝成:“你看,台都这么说了等”
“其实,领导认为我给他捅了娄子.”郭宝成说.
一个无须言明、违背官场潜规则的是,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使得郭宝成名声远播,风头远超诸多省、市领导,很多同僚“心里酸溜溜的”.
在随即召开的榆林市委常委会上,郭宝成接连说了5条为“神木医改”的辩护意见,无人接话.“他们没想到我做了那么充分的调研,所有的质疑,我们都提前想到了.”郭宝成说,“中国人就是这样,的坐高档车,住五星级宾馆,吃着山珍海味,没人说什么,为老百姓搞个免费医疗就不正常了?”
“医病医贫医天下”
在2009年5月份的媒体质疑风暴过去后,国内对于“神木医改”的声音,更多地转为了支持与赞扬.
今年6月11日,尚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的他,突然接到市委书记派人打来的:“老郭,到市里来一趟,书记找你有个事.”一见面,才知道,他的这个神木县委书记到头了――市委书记告诉他:“老郭,你别有什么想法,省委常委会研究了,决定免去你神木县委书记的职务,建议任命为榆林市人大副主任.”
郭的离任,让他为之工作了13年的神木县百姓惋惜不已,“很多人写联名信挽留”,网上也有人发帖:“神木县委书记郭宝成退休了怎么办?”
郭宝成自己倒是无所谓,他说,“神木全民免费医疗肯定会继续,不然人民不答应――每个官员都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不继续,神木40多万老百姓不答应.”
“现在,我可以说了,全国任何一个县,都可以推广、借鉴‘神木模式’.”他说,“其实,关键不是有没有钱,而是一把手的执政理念问题!”郭宝成说,他曾经写过一首诗,里面有一句话,很多人认为说到了点子上,那就是:“医病医贫医天下.”
(叶紫嘉荐自《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