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军团在中国?

今年8月,我参加了甘肃金昌的“骊文化”国际旅游研讨会.

会上,最重要的研讨话题之一是:金昌市辖永昌境内的“骊人”与古罗马军团后裔的关系,“骊县”是不是古罗马人的聚居地?

罗马人后裔在中国当过皇帝?

可能有的读者不太明白我在说什么,什么是“骊人”啊?那我就从头说起.

骊,是中国古人对古罗马的称呼,自然所谓的“骊人”就是古罗马人了.骊,中国史书上有多种写法,如黎、犁、力虔、力揭、力乾,可能都是谐音讹传而来.骊是对古罗马人的不恭口语,在中国史书上,更多的时候则把古罗马帝国称为“大秦”,另有“海西”的叫法.这些“骊人”一直在中国古代汉人眼里的胡人地区生活,为了与本地胡人区别,史家便称之为“秦胡”.

秦胡还有揭虏、力羯、羯人、虔人、大胡、卢水胡、骊戎等多种叫法.骊人为什么又叫“羯人”,这也应该是谐音讹错而来.骊被谐讹为“力揭”,力揭又谐讹为“力羯”――“羯人”就这么出来了.

照这样说来,还有罗马人的后裔在中国当过皇帝呢,他就是十六国时期后赵建立者――明帝石勒(274年~333年).

石勒,字世龙,原名匐勒,在上党武乡(今山西榆社北)人,他就出身羯族.史书记载,少年时的石勒,健壮有胆力,善于骑射,很有才干,乱世中,被晋军掠卖到山东为奴隶.先跟着汲桑起义,后投汉国刘渊,最终代汉混成了皇帝.

对于羯人的来历,中国史学界有多种观点,但基本的观点是,羯人是“杂胡”,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中国地产胡人.羯人确实像欧洲人,高鼻、深目,信奉祆教.从他们的信仰来看,他们确实不是中国的“胡人”,因为祆教就是拜火教,在过去的波斯(南伊朗一带)特别流行.

但是,“古罗马人后裔在中国当皇帝”一说,虽然是我的戏说,并非无稽之谈,而是有影子的.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他们与古罗马东征军团的逃亡有密切关系.

在公元前一世纪,当时地球上有两大超级帝国,一个是东方的西汉,一个是西方的罗马.其时(公元前60年,汉宣帝刘询神爵二年)的罗马帝国是克拉苏、庞培、凯撒组成的“三头政治同盟”.曾因残酷镇压斯巴达克奴隶起义起家的古罗马军事家克拉苏,为了掠夺更多的财富,派兵攻打帕提亚(今伊朗一带地区,即中国古书称的“安息”).

克拉苏率领七个军团约四万多人,于公元前54年(汉宣帝刘询五凤四年)冬天,渡过幼发拉底河.公元前53年(汉宣帝刘询甘露元年)5月,两军相遇于帕提亚境内纵深处的卡莱.帕提亚军队的总指挥是青年将军苏累纳,他采取“诱敌深入,围而歼之”的战术,让军队后撤.克拉苏不知是计,还以为帕提亚军不堪一击,逃跑了.苏累纳将克拉苏军团诱入今叙利亚草原深处时,帕提亚骑兵突然掉头,万箭齐发,把善打“鱼鳞阵”的罗马军团打得措手不及,支离破碎.最后,罗马军团只逃出了由克拉苏儿子带领的六七千人,其他或死或俘,克拉苏也被俘.被俘的克拉苏下场很惨,被安息国王用炼化的金汁灌进喉咙而烧死.

古罗马历史学家阿庇安在公元一世纪写的《罗马史》,记录了这次“卡莱之役”,数万俘虏被遣送安息东疆马吉安那服役或守边,但对这逃出的数千人下落,阿庇安在书中却没有交代.这批将士,他们后来既没有回国,也没有在安息发现,不知道跑哪了,就这么奇怪地消失了,成为世界军事史上的不解谜团之一.

神秘消失的罗马军团

这批数千人的古罗马军士将士到底去哪儿了?难道去了外星球不成?

就在连罗马人都快把这段历史忘记的时候,1957年,一位名叫德效谦的美国汉学家公开了他的惊人发现,当年这支罗马军团并没有消失,而是流落到了中国,在河西走廊上、今甘肃金昌市辖的永昌县境内定居了下来,具体说就永昌县的者来寨(现易名“骊村”)一带.

德效谦是怎么发现这一惊世秘密的?原来,“情报”藏在中国的史书《汉书》中,其中的《陈汤传》(卷70)上记载了这么一回事情,大意是公元前36年(汉元帝刘建昭三年),郅支匈奴(北匈奴)犯上作乱,屡杀汉使,西汉朝廷遂派大将陈汤和西域都护甘延寿一起,率兵征讨之,兵力不足的情况下,郅支便向西域的另一国家――康居国“借兵”应对.

陈汤很厉害,他有一句名言至今为军事迷津津乐道,叫“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最终,陈汤指挥的西汉军队大败郅支匈奴,“斩阏氏、太子、名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级,生虏百四十五人,降虏千余人.”这些“降虏”中,就有康居国借出的士兵.康居王借出的并非本国的部队,而是克拉苏罗马军团逃出的将士.

现代学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原来这支部队的打法与匈奴和汉人都不一样,他们惯用“鱼鳞阵”,这是古罗马军队最惯用的打法,就是士兵将盾牌举过头顶,列队向前,这是一种进攻阵形.而且,他们居住的地方是“重木城”,这也是古罗马的常住建筑形式.

这些将士在中国定居后,最后成了西域的一族特殊人种――羯人,也就是后赵皇帝石勒的祖先.

骊人之谜

其实,最早提出罗马军团逃亡士兵流落到中国西部这一观点的,并不是美国汉学家德效谦,而是民国史地学大师、中西交通史研究专家冯承钧.

但是,称北匈奴当年从康居国借得的士兵就是古罗马军队逃亡将士,这一观点有致命的缺点,它仅是根据史料的分析和推测,并无确实的考古发现.更重要的是,“骊”这一名词早就存在.

现在支持古罗马军团逃亡将士流落在中国的学者也认为,这批古罗马人到中国是公元前53年之后,而据出土的居延汉简,“骊”一词早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三月之前已存在.一些“支持派”还认为,“骊县”是为陈汤的“降俘”而设,《陈汤传》上也确有“赋予城郭诸国所发十五王”(意思是将这批俘虏分给了当地的十五个国王),但是“骊县”建县在公元前45年前后,其时,陈汤还没有打北匈奴,也无有俘虏呢.

骊县当年的县府设在者来寨,至今尚有遗存,土城墙还有一人多高.这里的确是古代的一个城址.有的居民确与其他地方的人长相不一样:长方脸,大鼻子,眉弓高耸,满脸胡子,蓝眼睛.这些长相不同的居民,现在被“支持派”学者认为是“罗马人”.有意思的是,以前,这些“罗马人”被当地的村民称为“黄毛”、“苏联人”.他们的相貌也不是代代传,许多时候是隔代传.“罗马人”比较多的地方其实并不是者来寨,而在者来寨西北方向的焦家庄乡,该乡的杏树庄、河滩村等村,有许多“罗马人”.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古罗马人的后裔?做个DNA检测不就清楚了么?几年前兰州大学确实为这批“罗马人”做过这类检测,检测结果否定了“骊人是古罗马军团后裔”的说法.

当时取87个骊男性个体的数据,发现“骊人和中国人群有较近的遗传关系,尤其是和汉族的遗传关系最近,而他们与中亚和西欧亚人群表现出较远的遗传关系”.结论是,“根据骊父系遗传变异的研究结果,不支持罗马军团起源说.当前的骊人更具一个汉民族亚人群的特征.”后来,又有学者从线粒体母系遗传的角度,去探究“骊人”的真实身世,检测结果也不支持“骊人是古罗马军团的后裔”的假说,“骊人与中国汉族的亲缘关系是最近的,而与欧洲人或者中亚人的亲缘关系较远.”

但是,尽管如此,骊人确实与众不同并不是假的,他们到底是不是罗马军团的后裔仍是一个谜团.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进一步去探索!

责任编辑:杨振宇

E-mail:yangzy929@yahoo.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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