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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非临时邀请我与王菲同台演唱一首新歌,临时于我出游在外的半路上.我没有关心他们是义演个人演唱会群星演唱会或者综艺节目,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突然能跟王菲同台演唱的消息已让我乐晕了头已冲击了我全部注意力我没有精力再去关心其他.
虽说是乐晕了头可并没有彻底失去理智,我还是意识到我并不一定能很好地运用这个机会,姑且不说音色音质音域完全可以说是五音不全什么歌都能被我唱得走腔走调南腔北调.孟非说没事、没事,到时候配乐一响,调调就出来了氛围也出来了你就会像是站在拥街的人群里,不会走路也会被人流推着往前走.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虽然还有些底气不足可还是欣欣然地答应了.这样的机会谁一辈子能碰上一回?人家都说没问题了我何必非要说自己有问题?世上又不是只我一个人种人家何必非拉个有问题去充没问题?
虽说“没问题”可一入剧组看见大家各就各位各行其事就比出我的格格不入就有些六神无主手足无措.无措中只能拿眼光搜寻孟非.
孟非很善解人意,一碰到我的眼光就知道我的意思点了点头以示安慰,不一会向我走来并将歌词递给我.只是歌词并没有歌谱这更说明他的善解人意仿佛这回事是为我量身因为我只识词不识谱于是我长松一口气.
我这里刚放松下来不再着急不再六神无主可家里又出了状况里急需要我回去一趟.我向剧组负责人请假说会快去快回这才发现我姐我一母同胞的亲大姐也在剧组我就将我这里的事情全盘委托给她类似于她是我的经济人.
等我匆匆从家里赶回演唱现场我跟王菲的合唱已经结束幕后很杂乱大姐正在收拾我的行头.听到前面经久不息的掌声叫好声口哨声说明我们的演唱很成功.听到有熟人有生人有半生不熟的人凑在一起也就是观众正在意犹未尽地议论：谁谁真不错只晓得她能码字会写小说,没想到歌还唱得这么好并且是在这样的大型场合唱真是出尽了风头挣足了面子.我心里很自得很满足很熨帖正准备退离现场,又听到曾是我初中同学已多年没见的某女性说道：我这同学真不错啊,有这能力有这魄力有这福气可真没有看出来,这次跟王菲搭台名利双收,亮了相、出了风头不说还有不错的收入,剧组给一万,承办方两万多,就这一下子就是三万好几白捡来一样等
还有三万多的收入这是我没有意料到的.之前孟非通知我这码事时我想都没想到要索要收入.或者是想起来了马上觉得自己太把钱当回事儿太俗气太不上道儿而马上打消了.让我这样个无名小卒跟王菲这样的名星大腕同台演出已经是多大的面子多大的荣耀多大的精神收入,还需要什么物质收入?可好处偏偏来了我也不嫌钱扎手.三万多不算个小数字光凭我写作挣稿费运气好要三四个月运气一般要半年运气不好一年也达不到,现在却被我虚晃一轻易拿到简直太好啦.
我非常愉悦非常兴奋连忙去问经济人我大姐,我说我的演出费呢?我姐说两万五在我这儿但已被我临时挪用一万是秦力经手在他那你去问他.可我却听出她不是挪用而是觉得我这钱来得太容易想占为己有或部分占为己有.秦力是我弟我马上找到我弟问我另一万块钱的演出费是不是你经的手?小弟说钱是我经手但已被我还账我欠着别人一万块钱别人都催好几回了.
我再也忍不住我怒火中烧我指着小弟的鼻子大声喊道：我就纳了闷了奇了怪了我的钱凭什么一到你们手上招呼不打一声就自己支配了?你们有事你们用钱难道我没有事我不用钱?
大姐和小弟并不在意我的愤怒我的叫喊淡然淡定淡漠地收拾完该收拾的东西看都没看我一眼随着人群分东、西而去,留我站在已撤走观众撤走剧组撤走戏台变得冷清空寂的场地却原来是一处扔了零星垃圾斜坡超过50度角的沙地,沙地很是松软一脚踩下去身子随着沙土直往下滑,于是我忘了演唱会忘了王菲忘了三万五千块钱,只顾着将力气使在脚下好使自己的脚一步步踩好了踩稳了踩实了而不至于踩溜了沙土滑下这面不知道一去多远的斜坡沙地.
然后醒来一如既往地它只是个梦.我在黑暗里大睁着眼回忆着梦里的细节回忆着孟非王菲我姐我弟以及不菲的登台费,最后想起整个过程里我根本没见到合作伙伴王菲才更进一步地确定这确实是个梦.
间 谍
张旭他妈的顽固使张旭怨恨至深,有时候怨恨到想咬她一口.他妈无视张旭的怨恨,依然顽固着自己的顽固.
张旭他妈的顽固最主要表现在对张旭的看管上,上学必送,放学必接.别说张旭已经六年级了,就是三年级时,挨着个地数完全班,也找不到一个还被父母接送的同学.同学们都不叫他张旭,而是叫他张逊,就为六年级了还被他妈接送.
怨恨他妈的接送除了嫌别人笑话他逊的原因之外,还因为但凡头一次见到他妈的同学一定会说：你奶奶接你来了.不是同学们夸张,张旭确实没看到一个同学的妈像自己的妈那样苍老.
这项斗争从三年级绵延至五年级时张旭终于忍无可忍,将两条路摆在母亲面前,要么不再接送,要么不再上学.妥协的肯定是张旭他妈.
但是不久之后,张旭发现胜利只是表象的.母亲明着不再接送,暗中没落下一回.上学放学她总是像个间谍样躲躲闪闪,紧随其后,寒暑交替,风雨无阻.她又不会隐身术,常年累月,如何真能做到隐于无形?于是张旭更成为同学们的笑柄.张旭再斗争,母亲再妥协,结果是换汤不换药,只不过是他妈更注意乔装打扮,更费心躲躲闪闪,成为名不副实的间谍.张旭无技可施.他已看出看管他的信念与习惯已长进他妈的骨头里.他唯一能做到的是家门以外再也不跟他妈说一句话,寄希望于新同学从来不认识他妈,老同学能忘了那是他妈.
有天张旭陪奶奶看部敌特片,片子里因为间谍的原因,我党的情报站一个接一个地暴露,地下工作者一个接一个地被抓走、被杀.又一个情报站被搜抄,女地下情报员被敌人捆走,五岁的女儿抱着她妈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却被敌人一脚踹开,而那个间谍正在马路对面看着这边心满意足地点燃一根烟.张旭他妈忍不住骂了一句：“挨千刀的间谍!”张旭剜了他妈一眼：“你跟他一样,间谍!”他妈愣了一下,尴尬而又免强地笑了笑. 张旭上初二时,个头已超过他妈,必要时可以反过来保护他妈.但他妈固疾没改.可奶奶忽然得了严重型老年痴呆症,认不得路、认不得家门、认不得至亲至近的人.甚至在家门内连厕所和卧室都经常弄混.张旭一方面替奶奶担忧,一方面长出一口气：他妈总算没有时间看管他而得全副精力看管他奶了.
病后的奶奶脾性大改像个孩子.她一出家门就认不得家门,一离开亲人就回不了家,可她每时每刻都要逃跑：在家里一门心思要往外面逃,一到外面一门心思要挣脱亲人的看管,张旭他妈买把菜的工夫她都能逃个无影无踪,两人在街上玩抓小偷是家常便饭.她越是一门心思想逃张旭她妈越是一门心思看管着她；越是一门心思被看管着她越是一门心思想逃.这成了个恶性循环.
那天张旭一放学回家,见餐桌上留着他妈写给他的字条：旭,回来后快出来帮忙找你奶.他知道他奶又外逃了.
已经八点多了,附近的大街小巷都找遍了.跟母亲也碰了几次头仍然一无所获.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加上课外活动,一场篮球打下来肚子里早消耗得连粒米饭渣子都没有了,再加上这两个多小时的奔跑,张旭饿得脑门上直冒虚汗,可奶奶到底在哪儿呢?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个地方,奶奶会不会在那儿?张旭撒腿就往一处地方跑去,那是小时候奶奶经常带他一来就消磨半天的地方.张旭还记得奶奶那时总是疼爱地看着张旭说：旭啊,等我老了你会不会带我来这玩啊.
果然看到奶奶坐在那里的一只秋千上,嘴里正哼着给小时候的张旭唱过无数遍的儿歌.
奶奶一见到张旭就说,东儿啊,你可来了,我在这儿等你好久了.快来,让我推你荡秋千.张旭不以为意,反正奶奶已记不得人,叫他“东儿”、“西儿”的都不奇怪.
可是当张旭将奶奶一带到他妈面前奶奶就一口一口地往他妈身上“呔、呔”地吐唾沫,吐一口说一声：“呔!你个间谍!”张旭妈看张旭一眼,又是尴尬免强地笑了笑.
这天晚上回家后,张旭妈端给奶奶的水她不喝,端的饭她不吃,却将张旭一声声“东儿、东儿”地叫,只要“东儿”伺候.张旭忍不住问东儿是谁,张旭妈最后才说,东儿是你哥哥,十四岁那年出车祸死了.肇事车当时逃了等医生说伤势不至于送命,主要是身边没人,抢救得晚了等那时我已四十岁了,又过三年才好不容易怀上你.你长的跟你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到你就想起你哥,你说哪敢对你有一点大意等
不知奶奶听没听到张旭他妈的话,此时忽然冒出一句：你别理她,她是间谍.张旭迅速地看了他妈一眼,他妈苦笑了一下,说：间谍就间谍吧,只要你们老小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