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在制定的江湖秩序中,柔软的膝盖成为社会生活的硬通货.
透过此案,官场上的黑白逻辑顿现.
“案”是重庆迄今为止级别最高、系统最完备的“黑金链条”.在金字塔的顶端,是曾经的局副局长,紧随其后的,是权力秩序下的市局几个长.
和同站在被告席上的,是他曾经的手下和“三大金刚”――重庆市局刑事原副长黄代强、重庆市局公共交通治安管理原副长赵利明、重庆市局治安原副长陈涛.
这些原重庆警界中层官员,盘踞在这条“黑金食物链”的中层,他们或纵容包庇治下的所从事生意,或为有事请托的案件当事人“摆平”麻烦,并承担了吹捧和孝敬的义务.
在当初权力的堕落和江湖的戾气中,决定了官场升迁的游戏规则,又制造着“地下秩序”.
柔软的膝盖
从1992年开始,在重庆市局任职长达16年,根基深厚.和相熟的人都认为,这个人是典型的“袍哥”气质,行事粗糙,作风霸道.
这种强势的气场,以及多年经营的格局,对其属下有着极强的控制力.在制定的江湖秩序中,柔软的膝盖成为社会生活的硬通货.
无论是赵利明还是陈涛,都曾当庭供述,与相处“很累”,“打心里瞧不起”.
赵利明在庭前供述称,其实并不喜欢他们这类人,自己也曾故意疏远他们,的饭局他经常推脱,在生日时他也没去拜寿.
与等人的草莽气不同,赵利明则显得斯文有礼.五个被告人当中,只有赵利明一人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在庭审中,赵的发言逻辑清晰,语言简洁,每次发言均以“谢谢审判长,报告完毕”结束.
不过,这种主动“边缘化”的行为使得极为不满,赵利明称,“工作极不好开展”.
2002年至2003年间,有一次在唱歌后,让赵利明留下,很生气地向他“问几个问题”,并问他“是站起说还是跪下说”.
赵利明赶紧陪着笑脸,半跪到的身边,破口大骂赵利明背叛自己,称赵自以为是,心目中没有他.赵赶紧解释让不要多心.
因此,此后生日来临,接到之妻周晓亚后,赵都会乖乖前往,奉上数目不小的寿礼.
周晓亚去广州旅游之前,也曾打给赵黎明,赵称,“我不爱和他们一起玩就没去,后来我怕对我有意见,就给她送了两万块钱过去.”
即便对下属曾心怀不满,对赵利明的评价也很高,认为其“确实有能力,又肯干,市局的一些领导对他评价也很高”.
赵利明在自述中称,自己出身于南下干部家庭,自1982年工作以来,从县局普通刑警做起,历任重庆市局预审处指导科副科长、审批科科长、经侦副处长、经侦长、禁毒政委、出管办主任和公交副长.
对于赵利明的职务变动,则说,“他这几年从经侦调到缉毒再到出租车,实际上仕途是走下坡路”.
赵的律师介绍,在27年的职业生涯中,赵利明曾获得17次嘉奖,立二、三等功12次,11次评为优秀公务员,撰写的法学论文、理论调研和文学作品等获得全国、、全市评比一、二、三等奖20余次.在刑侦、预审、经侦、禁毒工作中成功破获重特大案件100多起,全国有影响的案件40多起,其亲手经办的20多起典型案件,被中纪委、、电视台、院校专题报道或录入教材、专著.
其律师认为,赵利明知法犯法,“实属无奈”.
虽然赵利明急于撇清,但检方的证词显示,在谢才萍被列为在逃人员后,赵利明两次接到谢才萍的,而他不但不,还帮谢隐瞒行踪,导致谢才萍长期逃匿.
赵利明的的辩护律师张志伟则称,赵利明内心并不愿与谢才萍有过多纠葛,后来谢才萍多次催促,赵利明以工作忙予以推辞,“恰恰反映了赵利明不愿答应领导亲戚请托,但又想巧妙处理好各种关系的微妙心理”.
律师称,“这一点,生活在当下中国人情社会的人都会有类似的经历和感受,可以给予稍许理解”.
在豪城国际商业会所老板王小军看来,黄代强和陈涛才是真正的左右“护法”.
王小军供述,每次只要去唱歌,陈涛和黄代强都去陪同.像大哥一样坐在沙发中间,陈、黄二人分坐两边,鞍前马后地伺候,“他们巴结的样子,连我都看不过去了”.
在王小军的形容中,陈涛对的恭维,简直到了让他难以接受的地步,“有一次,他让我出去帮他买花,我以为要送给哪个女孩子,没想到,他单膝跪地送给了.”
赵利明和陈涛的“跪表忠心”,说起来令人感到龌龊.但在权力的序列里,推论永远基于权力的大小,无所谓人格独立与尊严.
官场的暗流
公诉机关出示的证据显示,陈涛曾花40万元买了“3个感叹号”.
此前在江北区分局工作的陈涛,在一次处理群体事件中受到赏识,后调至市局.
公诉机关称,2007年得知市局治安有空缺位置,陈涛便准备了40万元,拿去“孝敬”.当天,陈涛先给打,得知他在办公室,便拎着纸袋来到的办公室.
等到市局开党委会决定治安干部的当天,陈涛突然收到一条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感叹号,陈涛不解,连忙打给,却被挂掉.
陈涛又忙回短信“大哥有事请明示”,随后收到的回复,这次变成了三个感叹号.这时陈涛才感觉他升职的事有着落了,可能是不方便.
不过,在庭审现场,无论是还是陈涛,都否认了这个40万行贿金额的存在.陈涛也对行贿罪不认同,称自己自2004年没能提到局级干部后,就对已经很淡然,只想成为一名业务方面的专家,当时还写过一篇长文抒发这种感慨,后来在重庆处理件中,自己堪称“重庆第一人”.
对于给送礼,他也表示只是礼节性的,自己送钱也从未提到过提拔,“我还算是一介书生,说不出这样的话(指要求提拔)”.
陈涛说,指控他行贿40万的时期,正是他和关系恶化的时间,“重庆直辖10周年,我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报了个二等功.如果能够批准,我的小孩就能在当年高考中加5分.但没批,结果我的小孩仅因为差了3分无缘重庆大学,进了别的大学.我因此记恨于他.”
陈涛称,两个人真正分道扬镳,是因为2008年初,刚刚过完生日,而他因为到香港去没有给他带礼物,两人吵了两个多小时,“他叫我以后不准去他家,去了就打断双脚”.
也称,这种决裂在重庆市局众人皆知,他曾多次在公开场合和他的下属说:“以后有陈涛在的地方就不要叫我,否则我要发火.”
综合多方的证词可以看出,在所谓的“三大金刚”中,黄代强和的关系最是非同一般.早在2005年、2007年,在其办公室内,就曾分别将装有41万元的纸袋和装有270万元的旅行箱交给黄代强代为保管.
最让龚刚模记忆深刻的是,唱歌时,旁边都一左一右站着黄代强、陈涛.只要一看到拿起话筒开始唱歌,黄代强都要对身边的人发话了:“现在该强哥隆重登场,大家要安静.”
之所以插手“猪霸”王天伦的涉黑案,帮王天伦摆平了一起命案,也是因为黄代强向他提出“想上这个案子”.事后,收受了王天伦20万元的好处费,黄代强两次共收受王天伦11万元.
黄代强一直辩称,他给过年过节送钱,是出于礼节,因为对一直心存敬意,而不是有求于.
公诉人透露,黄代强在2004年~2008年期间,每年春节都给送红包,但自从2008年调任司法局局长,黄代强就没再给送钱了,“难道黄代强对的敬意到了2009年就突然荡然无存了吗”
黄代强则称,不是因为调到司法局就不给他送了,而是因为局新局长来了之后,工作非常忙,那段时间他正在处理一些大案子,所以没去送,“这一点,也知道”.
异化的公权
“葛院长,给你送的烟酒、红包收到了吗”,赵利明手机短信里的这句话绊倒了一个优秀检察长.
去年11月27日,重庆市人大常委会发布公告称,葛民生及另外4名检察系统工作人员因涉嫌受贿被免职.
葛民生落马让不少人感到意外.2008年1月在人民大会堂,葛获得过“第七届中国改革优秀人物”称号,具体事迹是“在检察工作中,清正廉洁,公正执法等”
2007年至2009年间,某被告人的家属托熟人找到赵利明,希望向葛民生“活动一下”,因为葛民生的儿子也在系统工作.
赵利明利用吃饭的机会,托其子带烟、茶叶给葛民生,并给葛民生发去短信提醒.赵利明称,事后才知道里藏了8万块钱.
据此,公诉机关以介绍贿赂罪对赵利明提起起诉.
此次,黄代强、赵利明和陈涛均被指控涉嫌包庇和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陈涛是治安副长,负责所的查处和管理,黄代强任职的刑侦,负责刑事案件和涉黑案件的查处,而赵利明曾在经侦任职,其案发前负责管理的公交和出租车行业,也是黑恶势力猖獗的领域.
公权者与涉黑者之间没有绝缘体,这是公权与黑帮屡屡结缘的因素.
公诉方出具的白宫老板岳宁的证词称,2009年6月重庆除恶已经开始以后,陈涛还接受过其1万块钱的贿赂.
岳宁向陈涛打听情况:“最近怎么回事,血雨腥风的,我好几个兄弟伙都栽了.”
陈涛说,“最近在搞除恶,你收敛点.”后来,当岳宁感觉自身难保,在去年6月出逃,但在边防被抓获.
可以说,灰色经济蔓延滋长的区域,都有一些在提供臂助.
民间传闻重庆最著名的卖淫场所“亮点茶楼”终于出现在法庭之上.法庭在进行陈涛犯罪事实的举证时,亮点的女老板王紫绮的口供作为证据,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揭露出来的事实,仍令人心惊.
在重庆本地人的描述里,“亮点茶楼”堪称一个“小姐集中营”,其内部毒打不听话的小姐,用药物控制经期,定期组织逃跑演练等,充斥着、暴力、邪恶和残忍.
王紫绮的庭审口供显示,为了获得重庆市局治安原一支队支队长、重庆市局治安原副长陈涛的保护,2005年2月至2008年9月,陈涛先后八次收受王紫绮所送的人民币1.9万元.
王称,不仅如此,这几年来,陈涛经常打给她,前前后后找了10多个小姐.对此,陈涛当庭予以否认.陈辩解道,如果真是这样,应该有记录,而且还应该有嫖娼场所,公诉方应该出具相关证据.
此外,陈涛不仅自己找小姐,有一次还曾经代同案被告重庆市局刑事原副长黄代强找她要过小姐.
对此,陈涛同样予以否认,他解释道:2007年春节,他和王紫绮一起吃饭,当时王紫绮带来一高一矮两个女孩,饭后几人一起去唱歌,在歌厅遇见了黄代强.后来的一天,他在武隆处理一个突发事件,接到了黄代强的,说他正在和一起唱歌,让陈帮忙把先前那个高个子女孩叫来一起玩.
陈涛辩解称,他当时并不知道高个子女孩就是“小姐”,只是以为她是洗脚妹,因此并不是“帮黄代强找小姐”.
依据王紫绮的供述,调往重庆之后,陈涛也曾给王紫绮示警,表示上面现在查得很凶,关于亮点的很多,让其收敛一点.
对此,陈涛当庭也表示,“没有的事”.
对于公诉机关指证的共收受所27万元的指控,陈涛在最后的自述中称,这些钱都存在一张卡上,自己一分钱都不敢动,买房子的时候他甚至还拿了老母亲1.9万元和丈母娘1万元的存款.
在法庭上,陈涛痛哭流涕,称自己想退还这笔钱,“我的母亲已经80岁了,她现在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每日粗茶淡饭,我无法尽孝,我将服从法院判决”.
追悔莫及的并非陈涛一人,黄代强也称,“我将认罪服法,从一个高级成为一名罪犯,,我悔不当初”.
不过,他们的眼泪不能成为救赎.减少手握公权者与涉黑者利益搭界的机会,这需要完善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