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内容摘 要 ：2012年的中国银幕异彩纷呈,《一九四二》和《人再囧途之泰囧》虽有票房之差,但是作为两大口碑上等的电影,大众对其的观影感受可谓是一悲一喜、一苦一甜,这悲喜交加的文化口感体味也反映了当前大众观影的文化心理与精神需要走向,可以说代表着电影这一媒介在大众文化领域下所呈现的两种风向标.
关 键 词 ：喜剧 悲剧 大众文化 接地气 忆苦思甜
如果说用付出与回报来衡量的话,2012年影市的末日狂欢之作《人再囧途之泰囧》可以说是票房神话的巅峰之作,以成本价三千万元在六十八天的上映期换来近十三亿元的票房收入让《泰囧》这匹贺岁档的黑马一路欢腾,也让导演徐峥以一部处女作开启了国产片的新天地,在龙年岁末一鸣惊人地站在了令人艳羡的高度.就在《泰囧》横扫中国影院上座率最高时段的市场之时,另一部上映的影片《一九四二》却不尽如人意,冯小刚导演这部与以往京味幽默风格迥异的历史温故大作显然在票房上有些力不从心,尽管近4亿的数字（截止到2012年12月31日）排在前五之列,但是相比于公众与导演的预期则是差了不少.虽然票房不一定是衡量一部电影价值高低的唯一标准,但是两部影片相较之下所呈现出的反差却为我们研究当下大众文化的发展趋势提供了足够的思考空间.
一、《一九四二》——忆苦文化的可贵拓展
作为导演的“初恋情人”,《一九四二》是冯小刚导演史上投资最高、拍摄最久、难度最大,但投入产出比最低的一部电影.票房是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在此,我们暂不考虑其贺岁档上映的失利,也不过分纠结在其票房相对令人失望的困境,且来客观看待这部作品的艺术品质与价值定位.导演说他希望拍摄一部电影来展示灾难可以在多大程度上降低一个国家及其人民的凝聚力,也许导演呕心沥血之意在于给每个人提供了一面镜子,照这面镜子或许会让观众感到不舒适,但是,这比盲目无知地崇拜自己要好.
在这样的创作情怀导引下,作品实现了相对的成功,单从口碑效应就能够证实观众的接受与读解也并没有令创作者失望.其一,片中的忆苦文化强烈重生.影片并没有回避灾难战争的真实,反而是惨烈悲怆得让观众触目惊心,这样的创作出发点首先带给观众的是一笔记忆财富,若是没有这部作品,试问有多少人知道了解并感触到那个特定年生的一切呢?在一个相对和平与富裕的年代,人民大众日渐失去知痛感,附和着这个遗忘大行其道的时代,记忆必然走向了遗忘,单就这一点来讲,不论电影制作技术的水准如何,创作者能够用历史悲情去浸染艺术叙事,以本土化创作去展现艺术真实,其意义和影响力已经超越了电影艺术本身,而是在社会大众苦痛的文化心理中发芽,并且最终让民族性的文化苦根得以破土而出.鲁迅先生说过：“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那么,在历史灾难与记忆伤痕面前,影片给了每个人成为一个勇士的机会.还好,导演在灾难洗礼后留给观众一首平静的生命赞歌.“天上的乌云,心里的忧伤,全都洒落”,这是那个年代的期待,也是如今时代需要感激的.其二,在影片中,我们看到了创作者对民族劣根性的批判.电影在叙事上选择了对灾难这一事件进行多方面、多角度的观照,通过灾民、政府军队、记者、传教士以及日本军等五大立场十多个人物的角度去审视灾难,最终锻铸成客观冷静又严整犀利的结构.在时空调度上多以灾民、政府的穿插来表现,于是叙事似乎不停地被中断,但这也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灾区县长仍能用一桌好菜招待主席,重庆政府也是夜夜笙歌,而饥饿只是灾区人自己的事.作品的叙事视角既满足了俯视局势的宏观,又体现了小人物的具体遭遇,也会站在上帝视角来看这一切,时而近时而远,时而着地时而入天,让观众在对比之中哭喊阵痛,叹息无奈.饥荒来临之际,小“家”、大“家”的猥琐自私一一呈现,人性的黑暗与光明瞬间交替,民族的反抗、妥协与无奈杂糅交集,这一切的刻画没有故弄玄虚,没有技巧点缀,没有偷换概念,而是选择最直白的方式地展示.“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或许可以这么说,片中那些关于赈灾、紧急外交、舆论处理、投机倒把以及官场勾结的现象在今日来看有过之无不及,因此,即使我们不去用艺术品质来审视作品,也可以以其试探到中国电影内容表达的底线,看清楚中国电影里那些普世但并不让人厌弃的价值观.影院里传出阵阵隐约的抽泣声,这声音是人们在情感喧嚣时代面对历史、灾难和战争表现的觉醒和冷静,这也反映出观众通过这种直白的方式见证了生命中的苦难,看到了仅存的尊严,让自己的心灵接受震撼.
《一九四二》让冯小刚“虽败犹荣”.导演真诚地表达了自己悲天悯人的情怀,不仅在电影艺术的品格上真正站直了一次,也成功完成了从市民喜剧到历史悲剧的炫目转身.同样,观众能够消化这种转变也是一种文化消费与审美心理的成长,见证着大众文化中通俗喜剧与严肃悲剧的共存.
二、《泰囧》——接地气的喜剧文化
与反思意味浓重的《一九四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12年底的票房黑马《泰囧》,影片唯一的特点就是“俗”：接地气的人,接地气的故事,接地气的梦想,接地气的情感等但是将这些因素组合在一起却正好把握住了时下中国人的社会生存和心理现状：在压力无比山大、竞争见缝插针的社会,每一个抑郁携带者都或多或少地通过这部作品释放了那背后无处躲藏的七寸之伤,最后好好地娱乐了一把.
首先,作品的类型定位清晰,就是要娱乐观众.自从囧系列的作品推出之后,观众对此种节奏控制、笑点埋伏、冲突制造都手到拈来的影片通通买账,不消说影片讲述了三个性格各异、身份不同、利益相冲的主人公如何在一路打闹中走向状况不断的异乡之旅,更是因为观众对喜剧从来都是饱含饥饿感的.于是,最大限度地调动纯粹又丰富的喜剧因子成为影片的艺术追求,这也是导演对观众口味进行恰当把握的适时选择.其次,作品贴近现实生活,有着牢固的文化基础.职场文化是影片着重表现的背景,因为职场竞争才有了故事发展的动机,因为职场压力才有了对爱与家的重新审视.而家庭文化是当前社会中的基础文化,小家成就大家,影片在情感关注方面主打亲情不愧是一手绝好的出牌：在外迷路的丈夫满脸抒写着职场生存下的失落与无奈；妻子走向丈夫的身影显得那么温柔又坚定；怀抱着“健康树”为母亲虔诚祈愿的儿子写下满是爱的旅行日记；面对利益的诱惑,主人公坚持放下并选择找回自我、回归家庭等不得不说让观众笑中含泪的正是这样一幕幕的温情镜头,因为它们提醒了那些在功利追逐的“囧途”上争斗得你死我活、走得太远、迷失方向的人们,提醒他们回归亲情、回归传统.再次,影片恰到好处地把握了潮流文化,紧跟时代风尚.网络文化作为大众文化的一个重要表现形式也在影片里大展手脚,处处搞笑的台词用语和个性鲜明的行为风尚让这部影片衍化为观察当前流行大众文化的窗口.与其说它体现了大众文化的百变模样,不如说大众文化在电影里得到了最收放自如的彰显.略带粗口的语言延伸了网络词话的特点,各种网络疯传的桥段模式强化了大众文化的流行特质,因此,这些言语符号和行为代码在观众接受起来是轻而易举并乐于解读的,即使充满着隐喻暗示,也能让观众在全民参与的心态中看下去、乐下去.另外,片中的泰拳对决、追车打斗等桥段都巧妙地将新时代饶存的武侠英雄文化表现出来,同时,异乡之囧也印证了旅游文化的魅力,泰国风光也为影片画面美感的提升加入了几分可圈可点的贡献.所有这些新时代流行的文化风潮在电影里的表现都与我们的日常生活缝合得异常完美与自然.最后,作品的成功离不开小人物喜剧模式的精巧运作.作为一部以逗乐观众为服务宗旨的喜剧电影,《泰囧》自然也是继承了中国电影史上发展至今依然风靡的中国式小人物喜剧的基本特色,以小人物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牵动观众的心.一方面是因为小人物代表着万千观众的立场,同时,小人物更能够诠释出大社会、大时代背景下的众生百相.小人物的情感和经历与社会息息相关,一旦他们承载着所属时代中那股积极向上的精神力量,并且努力克服自身的缺点,最终获得成功,就会获得观众的强烈认同与共鸣.我们无法去阻挡此类“囧”会成为一种大众文化心理的代言词与风向标,因为影院的黑匣子里传来的不只是笑声,而是观众抱着爆米花品尝当代社会中一种香甜可口的精神快餐的文化现象.
三、大众文化心理和审美心态的开放与成熟
面对电影市场的黄金消费时期,小片与大片所呈现的博弈状态也让平民时代的大众获得了精神按摩与精神磨难的双重感受.这样的文化感受力本身就体现了当今社会大众在电影艺术面前所具有的日渐开放并且健康成熟的审美心态和观影心理,勿需比较两部作品,真正值得欣喜和思考的是大众文化所表露的高度张力和发展弹性.如果拿票房来说事,正如徐峥在票房过十亿之时表示：“我其实已经不去想票房到底会冲到什么程度了,太高的话反而和电影本身脱节,现在很担心大家以票房来评价一部电影,这部电影其实还有很多的进步空间.”由此看来,创作者最期许的也许不是票房,而是一种应该对电影寄予什么和从电影里感知什么的深度思考和社会情怀.
“在电影观念上,对于一个电影艺术工作者来说,应该理直气壮地坚持：电影首先是一门艺术.对电影工业来说,这种统一是以经济利益为立足点的,但对于电影艺术来说,这种统一则是以艺术价值为支撑点的.只有在这样一种工业与艺术的张力中,电影才能继续创造出新的辉煌.”这是大众艺术与文化工业属性兼具的电影寻求自身发展所要把握好的两个方面,只有协调好这两个方面才能为大众青睐,同时能够发挥电影应该有的作用.或许可以这么说,《泰囧》让我们轻松地上路,一路前行,一路欢腾；《一九四二》让我们沉重地温故,一路艰辛,一路回望.如果说现代喜剧能放松观众的神经,而关于民族的深思性史诗片则能净化观众的灵魂,那么面对大众,电影制作者们应该认识到,大众需要爆米花,但也需要苦口良药.对于电影、对于大众、对于民族,或苦或甜、亦悲亦喜才是正道,才能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