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内容摘 要 ：一直以来,文学史的叙述总是回避茅盾同非现实主义的文学思潮之间的关系.其实,在其同文学接触的最开始,西方的外来文学思潮凭借着自身的独异首先进入了他的理论视野.本文着眼于茅盾个人文学理论上的“矛盾性”特征,对茅盾与西方现代主义的关系进行解析.
关 键 词 ：茅盾 现代主义 关系研究
在20世纪中国现代文学发展史上,茅盾无疑是一个复杂的个体.一提及他,现实主义、实事性、史诗性追求等便首先映入眼帘,先人为主地占领了我们理解茅盾的思维方向.这样的思维方式常常导致把茅盾个人旁逸斜出的文学借鉴与思想演进削足适履地纳入现实主义的唯一框架中,忽视了茅盾作为一个文学史对象的独特性与具体性.其实,在“茅盾”这个笔名的使用时,他就告诉我们,其自身思想上的矛盾性是不言而喻的.创作上如此,思想上亦然.
通过对茅盾与象征主义、表现主义、未来主义等思潮之间关系的梳理,我们可以轻易地发现茅盾对待现代主义文学思潮的态度呈现为“始乱终弃”的基本格局.从五四新文学发端阶段的广纳到《夜读偶记》中的大肆批判,西方现代主义思潮的价值逐步走低.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文学创作中无法找到现代主义的痕迹.理论主张与创作实践的错位在茅盾身上有着鲜明的体现.
上世纪70年代末,中国文学研究界开始逐步清算“左”的文艺倾向的错误,对现代主义诸多流派进行的再评价就是其中的积极成果之一.绝对化的评判从来不该出现在文学研究范畴.但是努力对现象进行本质性归纳确是必须的.对外国文学关注颇多的钱中文曾经在义章里提到：“现代主义各个流派兴起的时候,总要通过它的代表人物来历数现实主义罪状,对现实主义进行一番讨伐,但到后来总是无果而终.”这样的定位至少包含了两层意思：一、现实主义确实有一些缺点和不足,它无法满足现代主义者内心表达的需要.二、现实主义有其存在的历史必然性,所以现代主义的讨伐终于都无果而终.
就文学创作本身而言,严格意义上的客观是不可能实现的,主观性的纳人对于任何一个创作主体来说都是不可避免的.现实主义作家并非排斥心理描写,只是由于将艺术重心倾注在了对客观环境的铺陈与渲染上,这才导致了人物心理状写的薄弱,甚至看似缺失.他们只是有选择地对人物的心理进行展示,而排斥现代主义者在人物心理展示方面的浓烈而暴露的自然主义倾向.所以,我们不能责怪美国表现主义的戏剧大师奥尼尔对现实主义的如此坦率的抱怨：“自然主义或现实主义是我们父辈认识自我所作的一种果敢的努力等我们对平庸的表面现象实在容忍得太久了.我们已经羞于在锁眼里窥视等却看不见他们中间有什么坦率的灵魂.”方现代主义文学的风起云涌本就是作为对文学现实主义的一种反叛而出现的.就面向生活,注视生活这点而言,两者还是共通的.现代主义所体现的主观心理真实其实比起现实主义所展示的客观真实来得还要真切.现实主义虽然也寻根究底地表现生活的真实,但就人物内心隐秘的揭示方面,它显然不如现代主义那般细致深刻.那么,文学是不是发展到了一个巨大的转折时期,需要创造一种新的文学样式使这二者得到巧妙的融合呢
其实,问题的解决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复杂.现实主义是不断创新、综合的艺术原则.在包容性愈来愈大的今天,作为一种写实传统的文学理路,现实主义也体现出了自身求新求变以适应社会发展的气度.有人将这种包容性称为“现实主义的内涵泛化”.表现主义理论家布莱希特显然同意这一观点,他指出,即使是现代主义的技巧也可以纳入现实主义的视野.随着社会历史语境的急剧变迁,现实主义可以吸纳其他创作原则中合理的艺术因素,如象征手段,以丰富自己的表达方法.多种艺术手法的采用,如果不当,可能会导致混乱,却不会从根本上改变其现实主义的本质.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在艺术手法层面,二者各有所长,现代主义与现实主义是可以实现优势互补的.
茅盾在广纳了西方现代派文学思潮之后,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从他的理论追求和创作实践可以清晰地看出,茅盾是有意识地将现代主义与现实主义文学加以融合的.身为理论批评家的他对包括象征主义、表现主义、未来主义等流派的西方现代主义文学进行了大力的泽介与研究.虽然在接受的过程中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误读,但这并不妨碍他吸收其中的有利因素.1925年《论无产阶级艺术》直至1958年《夜读偶记》中出现的对西方现代派文学的批判也只是停留在思潮层面上的不满,现代主义技巧则被他隐蔽的坚守了下来.即便是将现代主义归入了反现实主义的范畴,他还是认为：“我们不应该否认,象征主义、印象主义乃至未来主义在技巧上的新成就可以为现实主义作家或艺术家所吸收,而丰富了现实主义作品的技巧.”矛盾用自己孜孜不倦的创作推翻了现代主义毫无用处的谬论.
民族知识分子历来的承担意识让茅盾选择了现实主义的固守,而现代主义技法的大量运用则给了他的现实主义以“茅盾特色”.艺术作品只为少数人理解,它的花瓣绽开得愈慢,也就凋谢得愈慢.所幸,在现代主义艺术手法的丰富下,茅盾的现实主义文本也给后世留下了更丰富的解读空间.
注释：
[1]汪亚明：《茅盾与现代主义文学的关系及文化成因》,《浙江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96年第2期.
[2]钱中文：《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年8月版,第13页.
[3]奥尼尔：《斯特林堡与我们的戏剧》,复旦大学1980年第1期《外国文学》.
[4]梅启波：《从<子夜>看茅盾小说创作现代主义与现实主义的融合》,《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08年第8期.
[5]茅盾：《夜读偶记》,百花文艺出版社,1958年8月第1版,第5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