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爸爸是医生,我从小在医院家属院长大,只要看到医患矛盾的新闻,我和家人都会站在医生这边,认为患者不够理性,不体谅医生工作.
去年下半年,妈妈突发急性胰腺炎,送到我爸所在的小医院检查后转入一家三甲医院.爸爸托人找到院长,请其打招呼多多照顾.主治医师看完检查结果后也不多问,直接宣布保守治疗,每天输液.
接下来的十余天,主治医师每天早晨查房时过来看一眼,安慰两句,偶尔调整下输液的药物,也不复查.拉住他问病情,每次都是一句话：恢复得挺好,不要着急.除了查房时间,几乎见不到他.
回答得模棱两可,可妈妈的状态并不好,难受异常.爸爸实在忍不住,陪着笑脸请求复查,但主治医师一句话就挡回去了：不用检查,我们都这么治,先输液10天再说.爸爸也不敢多问,只一个人叹气.
我爸是搞心血管内科的,不是很了解我妈的病情.他看CT片子发现腹腔积水严重,担心有并发症.有一次,我到医院接替他时,看到他站在窗前,用他的翻盖小手机,吃力地上网查着医学文献.
那一瞬间,我强烈地感受到患者在医生和医院面前的绝对弱势,患者就像行走在刀锋之间的盲人,只能将手交给医生这位向导,听从对方指引,纵然有万种怀疑,也别无他法.
在慌乱和忐忑中,我把CT片子的照片发给北京某大医院的叔叔,请他找专家会诊,并提前预定床位.而爸爸则联系好救护车,随时准备出发.
北京的专家会诊后表示腹水是正常现象,并不危重,建议留当地继续治疗.妈妈的身体也在入院10天后明显好转.
出院时,主治医师跑过来道别.无意中聊起不复查的事情,他说医院治疗过成千上万例这个病,非常有经验：前期复查看不出太大变化,没太大意义.而且,他也想为我家省钱,所以一直不让复查.
离开时,主治医生笑呵呵地和我们握手,全然不知过去几天里我们一家人的焦虑和怀疑,我甚至还想过找电视台的同学来他的不尽职行为.
我把这件事情告诉朋友,朋友说这是个暖色的结尾,医患间化解误会.但我却觉得有些灰色,我爸自己是医生,在医疗系统有丰富的资源,还找院长打招呼,最后仍对医院和治疗产生了怀疑.如果是普通患者,该不知会如何慌乱,如果最终出现意外,累积的情绪势必会爆发.
妈妈出院后,爸爸反思：抛开制度的原因,如果医生在治疗时多几句沟通和安慰,多些耐心,也许医患关系就会缓和不少.
（孔浩亮荐自《南方人物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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