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养一株夜来香,温室中摆放,精心护理、施肥,却始终生得纤纤弱弱,顶着片片绿叶不肯吐蕊.直到秋叶凋零,秋风卷寒而来,它才吐出几片嫣红,迎着冷风,孤芳自赏地芬芳一季.
那时,我正抑郁在心,被一段俗世恋情折磨得魂魄出窍.我爱了那个男子,欣赏他的才学,更动容他能读出我眉宇间的喜忧.我敞开心扉,化作飞蛾扑向他,明知他是一簇火焰,我仍不知收敛.他终招架不住我的热情,悄悄地隐去了,把我悬浮在半空,冷寂寂地飘荡着,心里灌满了冷冷的风.我的身体在很长的时日里,痛苦地与我那不死不休的情感作战,留下了一寸寸的疼痛.一个从不擅言辞的内敛男子,守着我,心理医生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劝慰我,还好心找中医为我开了几服药剂调理.那哪是几句言辞、几味中药可以医的?我执拗得像一头斗牛.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在肝肠寸断里跌宕起伏.花儿正开得艳丽,不解我半点风情.我去给它浇水,却不小心碰落了一颗刚成了形的种子.终是错了时令的花,能落得几分妖娆,已实属难得,哪里还能有来生回眸?花开一场却不得终果.我伤感满怀.
但种子还是保全了两颗,粒大饱满.我找了花袋仔细珍藏,期盼来年续香.
春天掀开第一页画面的时候,我便急急地把两颗种子深埋花盆里.一日三次,早晚期盼.一周下来,煦暖的春风还是未能将它们催出芽.我实属沉不住气的,心里的光亮刹那就熄灭成了黑夜.
谁想灰了万念之下,它们竟萌芽了,那一簇嫩芽破土而出时,着实欢喜了我的心.俯首细看,瞧出了一些怪异,两颗种子我是分开些许距离埋下的,可如今它们却紧紧偎依着钻了出来,不愧是一个花枝上的姐妹,竟这般不离不弃.先任由它们长着,大了再移开不迟.
仍是一日看三回,内心被它们的新生气息托得四平八稳,暂时去了阴晦.总算有功有德,不枉那痴狂期盼.内敛男子也几番道喜,夸花赞人.他那么真诚,我忽然觉得感动.
惊喜又一波袭来,花盆里又有嫩芽破土而出,而那个位置才是我种下的另一颗种子的位置.我端详着,惊讶转为恍然大悟的时候,感叹也浮上心来.两颗种子竟然收获了三株小苗,这真是意外.内敛男子戳我的鼻子,笑骂我笨,是花儿自己放了种子在泥土里,哪里有什么纯属意外.我依着他的肩头憨笑,摸到了心里很有底气的幸福.
终于脱了枷锁一样轻松,所谓庸人自扰,便是我这副狼狈.自我摧残、蹂躏,直至形容憔悴,抽尽元气,苦了自己又连累了亲朋好友.只因鬼迷心窍,贪恋了一幕海市蜃楼,却忽略了我最近最美的景致.
如今,这几株去年留下的夜来香添了我的神清气爽.男友更是呵护有加地照顾它们,他常调侃自己,他的转型多亏了这些花儿.我笑他花痴.他说,花痴也有价,要赏对花,看对景.原来他也这般有才华.
夏日里,夜来香愈加青葱起来,它们自有来年.此去经年好时光.编辑 / 张秀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