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虽然在学校里学习了4年理论课,又在教学医院实习了1年,但在真正穿上白大褂走进病房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没有底.按常理,刚刚进入医院上班的医生在没有取得执业医师证之前,要由老医生来带.我刚进医院上班时,带我的是一位女老师,姓李,30来岁,高高瘦瘦的,做起事来风风火火.
我就在李老师的指导下开始了自己的医生生涯.事实上,在开始的那段时间,我只能算是她的跟班――她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或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明白我该做些什么才能帮上她的忙.这种时候,她就给我分配任务,常常反复让我做同一件事情,等我熟悉了,再去做另外一件.当我遇到不懂的问题时,她再向我详加讲解.
渐渐地,我在她的指导下可以独立处置病人了.医生的工作有时候很忙,常常一下子就来几个病人,让你疲于应付.有一次太忙了,在给一个病人看病写病历的时候,我想起了还没有给这个人测呼吸和脉搏,但看到还有很多病人需要诊治,我就偷了一次懒.心想,这病人只是普通感冒,呼吸和脉搏肯定是正常的,也就没有去数,随便写了一个.
李老师在检查病历的时候,发现了问题,问我：“这个病人的呼吸和脉搏你没有亲自去数吧?”
我狡辩说：“我数了的.”
“你肯定没有去数!”她指着记录说,“在正常情况下,人的呼吸和脉搏的比率大概是1∶4,你看看你写的是多少?”
我惶恐地看着自己写的记录――自己不仅没有操作,而且连理论知识也不扎实,编都编不像,脑子里又响起了自己刚才的谎言,当即面红耳赤.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犯这种常识错误了.
在学校,我们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去请教老师,老师也会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解,我把这种习惯也带到了医院.有一次我去向李老师请教一个问题时,却遭到了拒绝,她只扔给我一句话：“先看看书再来问我!”
我心里又气愤又委屈：不就是问你一个问题吗?你动动嘴皮子又何妨?何必这么不耐烦?看到我的表情,她向我解释说：“我不可能一直带你,你迟早会自己单独上班――尤其是一个人值夜班.到时候遇到问题,你问谁?你当然也可以给我打或是问其他医生,但那样既费事又耽误时间,病人还躺在那里等着你去处理呢!更何况这些问题是一个医生所必须知道的,我讲几遍你未必记得住,自己翻翻书,动脑子想一想就记牢了.要学会多向书本请教,它才是无所不知又时时都在你身边的老师!”
从她那里,我懂得了做医生要勤于翻书,要具备扎实的理论功底.在处置病人时,每一步骤都要有根有据.李老师的确是位很好的老师,但我却没能和她结成朋友,或许是我一直把她定位在“老师”的位置上,并对她一直心存敬畏吧!
在科室里,和我私交最好的是另一位李姓医生.那时她大概二十七八岁,刚刚结婚,长得很美,有着小家碧玉的典雅含蓄和一些多愁善感.她待人很温和,除了在工作上帮助我,她还常常关心我的生活,让我很快就适应了这个新的环境,并融入到了集体里.
她有一点洁癖,她的桌子总是擦得锃亮,抽屉里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值班室里的床单被褥,也总是她换洗的.
有一天晚上,我到科室加班,正好遇到她值夜班.我做完了事情,她也不忙,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这时候,一个昏迷的病人被抬了进来.
“收病人了,有点重!”护士刚喊了一声,她已经一个箭步冲出了办公室,我没想到又瘦又小的她穿着高跟鞋会跑得那么快,随即我也跟着进了病房.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恶臭――病人呕吐了,我赶紧戴上了口罩,仍然感到那股恶臭直冲鼻孔.
她已经在给病人查体温,看瞳孔,听呼吸,查心脏等她戴着薄薄的一次性口罩,离病人那么近,我真不知道她是怎样忍受住这一阵紧似一阵的恶臭的!
考虑这个病人可能是脑膜炎,需要重点检查神经系统,她就去抬病人的腿,想脱掉病人的袜子.但是这个病人太胖了,她要腾出手来脱袜子,只能用一只手去抬脚.她一只纤弱的手战抖着托起病人粗壮的腿,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袜子脱下来.当抬另一只脚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该帮忙了.
我上前去帮她托住病人的腿,立即就闻到了病人浓烈的脚臭和混合着他呕吐物的酸臭味,几欲作呕.我抬眼去看她,见她只是不停地忙着,额上渗出了密密细细的汗珠,像压根儿就没有难受的感觉.
处理完病人,她很认真地在水池边洗手.我问她：“刚才你就没有感觉到臭吗?”
“感觉到了啊,但早就习惯了,当医生就是这个样子.”她的淡然让我很是震惊.那一瞬间,我明白了,要当一个医生,光有扎实的知识是远远不够的.
大约过了半年吧,我已经能够比较好地处理一些常见病了,大家说我进步很快,其实我心里最清楚,这完全来自两位老师的言传身教.
（组稿、责编 江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