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泰利毕业于耶鲁大学,“二战”时期是美国火奴鲁鲁基地海军航空运输中队的一名驾驶员.他驾驶C-54飞机穿越太平洋,将受伤的士兵从冲绳岛运送回家.现在泰利已经78岁了,仍然坚持每天工作近八个小时.他回忆十八年前,他入住新泽西一所医院做冠脉搭桥手术时发生的情景.手术后的那天夜里,泰利住在心脏科病房.那个时代,医院还不具备患者心脏停搏时会报警的监测器.时,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回忆起这些生死瞬间,泰利平静地说：“一位护士救了我的命.她一直关注我的病情,一发现我的情况危险,就呼叫急救,我被成功抢救过来.”一天后,他仍然非常虚弱,泰利记得那名护士对他说：“你记得我吗?昨天你真的很危险.”那晚泰利的心脏停搏时间过长,医生们担心哪怕他活下来,也可能会出现脑神经损伤.“她挽救了我,”他说,“这就是我如此尊重护士这个职业的原因.如果换作是现在的医院,护士工作负担过重,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否那么幸运.”
敲响警钟
护士们每天都挽救无数个像泰利这样的患者.当护士不够时,她们就不能照顾周全,而会忽略患者的需求,医疗事故也就因此而生.这不仅有传闻轶事的依据,还有详尽的调查记录.
刊登在某著名医学杂志上的一项研究再次给人们敲响了警钟.2002年10月,《美国医学协会杂志》发布了一项研究结果,第一次表明当护士必须照料过多的患者时,死亡人数便会增加.每年,因护士负荷过重造成的医疗事故死亡人数预计达2万人,是每年医疗事故死亡总人数（近10万）的五分之一.护士人员的配备和护理质量之间的密切联系似乎人人皆知,这项研究发布以前,许多医院故意低调处理这种重要联系.
调查员查看了23万多份患者的病历,他们都是在宾夕法尼亚州医院做普通手术的患者,例如膝关节置换术、胆囊切除术.他们发现,当一名护士同时照料8名患者时,患者的死亡风险会比照料4名患者时高出31%.
这些研究结果证明,护士配备充足就会有时间密切关注患者的情况,而且这样做十分重要.另外也说明了许多事故并不只是简单的个人能力不足或是粗心大意造成的,而是医疗卫生组织未能合理分配员工的结果.
2000年9月,《芝加哥论坛报》发表了一篇报告,剖析了护理人员不足所造成的不利影响.为有利于监测患者的主要生命体征,现在的医院使用了血氧监测仪这类仪器.在泰利住院时,其中一些仪器还不存在,但如果太少的护士照料过多的患者时,即便到了科技和监测设备进步的今天,她们监护患者的能力也不会随之提高.很多患者都因为护士没有听到监护仪的警报声而死亡或受伤.《芝加哥论坛报》就刊登过这样一份报道,一位患者心脏病发作,尽管呼吸机的警报响了,但无人赶来救治,最终不幸死亡.当时只有一名护士值班,却要照料10位患者,她告诉调查人员,当时她正在照顾另一位病情危急的患者,没有听到警报声.
佛罗里达州一名94岁高龄的老奶奶克拉拉,之前在医院做志愿者,每周义务工作两天.她因为肠梗阻住进了医院,她和她的家人,以及医院护士,都认为夜间的护理人员太少.她的大儿子回家休息的几个小时,根本没有护士照顾她.一次,克拉拉喊护士扶她上厕所,却无人回应,无奈之下,她自己翻过了病床护栏.因为做完手术刚20小时,身体仍非常虚弱,她摔在地上,跌坏了左髋关节.两天后,她在做骨折修复手术时去世了.她的孙子说：“她死得太冤枉,只为了叫一名护士就发生了不幸.”
并不是所有缺少护士照料的患者都会危及生命.有时候护理人员不足会伤害患者和家属的尊严.在一些重症监护病房里,护士把患者的手脚捆在床上,这样他们就不会乱动,不会弄乱静脉注射管和监测仪器的位置.这就是过少护士照顾过多患者的结果,因为她们不能同时高度关注每一位患者.
拒绝患者
美国医疗卫生体系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护士短缺问题,尤其是在大型医院.据美国医院协会估计,全国有12.6万个注册护士的空缺岗位,空缺率约为11%.一些地区的护士严重缺乏,因为没有足够的护士照顾患者,医院不得不拒绝患者入院.《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中排名最佳的医院,美国巴尔的摩的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它的外科加强监护治疗病区,拥有崭新的高科技病房,但是这个病区的大门却关闭了一段时间,因为医院雇不到充足的护士来照顾患者.
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情况并不罕见.美国加州医院的护士空缺率约为20%,纽约州许多医院没有充足的护士资源补给急诊部、手术室和加强监护治疗病区.有些医院提供一万美元的签约奖金,即使这样也无法吸引足够多的护士.而且这种机制只会让护士产生跳槽的动机,却不能培养长期的忠诚度.
护士的价值
医院对护士短缺的回应如同亡羊补牢.羊不仅跑了,而且可能再也不回来了.西海岸一所医学院院长,一位有名望的医生,被确诊为癌症,经历了痛苦的手术和化疗.一位下属问他有什么感受,他回答说,最重要的是“尊重护士”.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位不愿与护士共同合作的医生,最终却亲身体验到了护士工作的可贵.与死神面对面的较量是最好的衡量器.
大卫·莱特曼,他的心脏搭桥手术恢复后,回到晚间电视节目工作,他将医生和负责照顾他的护士都请到了节目中,将他们介绍给观众,并且感激地拥抱了他的陪床护士.
如果你和一些有经验的护士谈话,她们有的早已退休,有的离开了护理工作岗位,你能留意到她们对曾经真正护理时光的怀念,甚至略带些许悲伤.许多护士记得,她们曾经依照培训时的理念悉心照顾患者,如今她们忧伤的是,以往护士护理时的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丢失了.在负责治疗方面,护士一直是医疗卫生界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在也是如此.护士曾经能够给患者提供优质的护理,现在只因为这种服务不能带来直接的经济效益,所以医疗卫生行业降低了护理水平.现在,还无人能给护理标价,无人能将护理患者的价值与金钱直接等同.
在美国文化中,金钱很重要,它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确实,对于许多医疗机构的行政官员来说,医疗卫生专业人员的价值取决于他们是否创收.如果他们创造了收入,则对医疗卫生机构更有价值.他们创造的收入越多,威望就越高.以此类推,医生比护士更有价值的部分原因就是他们为院方创造了收入.他们吸引患者,而患者会掏钱付款.但护士就没有为院方创造收入.院方认为他们是一笔开销,列在财务报表的贷方一栏.医院要生存,不得不面对现实的财政问题.不过这对患者的护理有好处吗?社会大众是这样定义价值的吗?
然而,一旦发生医疗事故,附加在护士身上的不同价值就一一展现了.护士们说,发生事故时,她们比医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一位护士曾吐露：“事情变糟时,护士便成了替罪羊.事实就是如此.”
下一代传人
尽管护士们正逐渐放弃陪床护理这项工作,但是护士仍旧短缺,这还有一个另外的原因：进入这个行业的人越来越少了.展望未来,如果我们只看到目前的护士非常紧缺,那说明我们没有预见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年老护士逐渐退休,情况将会变得愈加严峻,正如美国婴儿潮那一代人已显示老龄化迹象.
自1995年以来,四年制护士学校的学生入学量已经减少5%,虽然2001年的入学量比上一年增加了近4%,这似乎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但是这是否只是一个短期的增长信号,还有待研究.与此同时还面临护士学校师资不足的问题.实际上,2000年至2001学年间,护士学校就因师资不足拒绝了约六千份入学申请.因为这一代护理专业的教师正步入退休年龄,而即将从& #20107;护士教育的教员又都回避教学工作,情况只会变得更糟,因为与护士的薪水相比,护理专业教师的薪水更是少之又少.
传统观念认为护士角色应该由女性担任,如今95%的注册护士都是女性.但是如今的女性比二十年前有了更多的职业选择.二十年前她们可能选择做护士,如今还可以选择做医生.现在一年级医学生中,女生占了48%,而在1980年,这个比例只有28%.
护士的紧缺时代即将到来.进入护士行业的年轻人少了,注册护士的平均年龄达到了45岁,而且平均年龄仍在增长.随便问一位护士,她都会告诉你年龄其实很重要,就像一位护士曾坦言：“我在二十几岁时,连续上12个小时的班也毫无问题.但是二十年之后的现在,如果我要同时照顾这么多患者,肯定会累垮.”
护士们正在说服国会议员以获得一些补助.2001年12月,国会通过了《护士再投资法案》,为在护士严重短缺地区工作的护士提供奖学金,并且提供资金吸引更多的护士,支持开展更多的护士培训.2002年8月,布什总统签署了这项法案,使其成为一项法律,但直到2003年2月,国会才拨款,为其提供资金.
法律能够解决护士短缺的部分问题,但是解决不了医疗卫生机构内人员管理不当所造成的问题.护士们说,她们不能适当地照料患者,希望有人能倾听她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