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摘 要 艺术抽象不同于抽象艺术,后者如抽象绘画是通过对形象的彻底消解,仅以点、线、面和色彩的二维合成完成艺术传达的,而艺术抽象乃是对想象的一种时空超越,打破特定形象在三维空间(现实世界)中的自然存在(具体秩序),然后在二维平面上进行时空切换和形象的再合成.这种艺术合成可以是某种艺术符号的构成,也可以是具象的再陈述.但不管是哪种,从创作用心和欣赏指归上讲都不再是对某一事物的直接感知和简单再现,而是化实为虚的一种艺术联想和审美通觉,将“眼中的世界”转换为“架上的空间”.
关 键 词 :艺术的抽象表达 民族气质 具象 客观对象 宗教
中图分类号:J213 文献标识码:A
一、油画在中国的发展历程
距今400年前,意大利天主教士利玛窦等人来华传教,把欧洲油画作品带进中国.到清朝初年,有许多擅长油画的传教士来到中国,并在宫廷供职.其中较著名的人有意大利人朗世宁、法国人王致诚等.战争后,通过薛福成的《巴黎观油画记》、康有为的《意大利游记》,中国知识界初次了解到了与中国传统绘画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绘画.1909年,周湘在上海先后办起中西美术学校及布景画传习所,传授西洋绘画技法.20世纪初到40年代末出国学画的人渐多,其中有李铁夫、徐悲鸿等人.1957―1958年前后,极“左”思潮使蓬勃发展的油画艺术受到严重挫折.20世纪60年代初,文艺政策有所调整,油画创作得到恢复和发展.1978年以后,中国油画创作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1968年×月×日雪》、《不可磨灭的记忆》、《塔吉克新娘》等作品在观众中引起了强烈反响和共鸣.《父亲》(罗中立)和《西藏组画》(陈丹青)的出现,从创作思想上标志着一个新时期的开始,一个旧时期的终结.大批新起的青年画家,则完全以新的眼光观察生活和艺术.他们广泛吸收西方现代绘画的形式和观念,进行大胆的艺术实验,长期存在于中国油画界的作品面貌单调、贫乏的弊病,正在得到矫正.从画家、作品及观众的关系来看,油画已经成为中国人所充分理解的画种之一了.
纵观当下油画百家峥嵘的面貌,再次提起油画――选择艺术抽象表达的问题,是在认清抽象艺术发展脉络的基础上,对中国油画发展的理论与实践意义上的进一步升华.
二、油画艺术抽象表达的思想渊源
1.油画艺术抽象表达形式的选择与中国传统绘画的关系
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说:“有了人,我们就开始有了历史.”石器、陶器、雕塑(陶塑、石雕、玉雕)、绘画(岩画、壁画、地面及器物装饰画等)以及建筑和编制工艺等美术类别的逐渐丰富并随着新时期的到来,中国美术史掀开了辉煌的篇章.中国传统绘画的发展脉络以及中国绘画所强调的笔墨,简淡抒情的意境、禅意等,这些绘画思想也就必然影响着绘画形式和语言,这也就奠定了国画的文人画气质,东方人的审美趋势和艺术实践更体现了过人内在的艺术涵养和艺术源流的正统.佛教、道教、儒家思想的相互渗透,使中国艺术蒙上了鲜明的东方色彩.
中国画是东方土生土长的艺术,它的思想一代一代的传承,而西方油画的传入,不但丰富了我国艺术的种类,而且使中国人特有的气质和东方的绘画意蕴也得到了更好地阐释、发挥和运用,也使油画西方化的气息逐渐带有了东方的禅思意蕴.油画本土化命题的提出,需要明确指出西方油画已经具有了东方气息,这主要表现在油画艺术抽象表达形式的选择上.
南齐谢赫在画论“六法”中提出了“气韵生动”之说.“气韵生动”是品画的最高美学准则,谢赫把它视为“六法”之本,可见神韵在绘画初期居于一个重要位置,且以客观形象为基础.南唐画家宗炳在《画山水序》中认为“山水是以外形体现‘道’的”,因而图绘山水形象可以领悟“虚无之道”.至晚唐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则指出“得其形似则无其气韵,具其色彩则失其笔法”,“夫画者,成教化,助人伦,穷神变,测幽微.与云时同动,四时并运”.可见中国画的发展,逐渐脱离了对客观形象的单纯描绘,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貌,有别于西方绘画.
《庄子天道》中曰“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也”,道家思想强调“阴阳”、“无生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种思想体现在绘画中则是力求画面呈现一派“虚境空灵”的景象与意境.
在此基础上,我们可发现,中国油画抽象因素的形成,与传统中国画思想(精髓)的传承是密不可分的.当代油画与中国几千年传统文化积淀相碰撞,是一种融汇和继承的关系,富有西方化特色的中国油画正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展现它新的生命力,并且将会越来越具有中国文化的特色,在新世纪也将成为世界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
2.油画艺术抽象表达形式的选择与其他艺术形式的关系
原始文化的一个重要现象是“图腾崇拜”,神秘符号的出现成为氏族成员的标志.如青海大通孙家寨出土的舞蹈纹彩陶盆,以极强的绘画性和浓郁的生活气息,成为举世公认的原始时代最重要的艺术品之一.油画艺术传播到这片土壤上,无疑是需要选择本土化的逻辑模式来再现的,因此,我们可以发现中国油画这一表现形式吸取了中国传统绘画等艺术种类的精髓,肯定和强化了中国传统思想的魅力,油画抽象形式的选择实际上也是对中国传统的选择.
3.油画艺术抽象表达形式的选择与中华民族宗教信仰的关系
中国儒家传统的士大夫阶级,可以说在生活上没有宗教信仰,但是他们不反对宗教,而且具有宗教信仰的根基.士大夫相信有上天,上天高高在上,和人没有直接关系,只是表现在良心上有天理,人应按着天理去行事.天理乃是儒家的基础.人的生活不能离开团体,而儒家的核心便是五伦关系,儒家的人生观即是现世的人生观,因此最重生活.中国士大夫只知道有,不知道有宗教.但是在骨子里儒家的生活是建立在两个泛宗教观念上的,即天子代天行道、父母配天.祭天和祭祖便是中国传统的两大典礼.同时,中国士大夫在儒家的实践生活上,常常追求一种超越于现实的精神生活,他们或趋向佛教的禅,或趋向道教的虚境,这种追求,在心灵深处也代表对于宗教信仰的要求.因为人心的追求不能为世物所制约,便追求一种无限而又无法确知的精神体.中国现在的知识界,继承了这种传统,形成了无宗教信仰的心理,他们注意道德,而不注重宗教,但在内心却有着类似宗教信仰的追求.这种心理,不受科学的影响而改变.
中国士大夫对道教所敬仰的,还是道教所取于老庄的清静无为和心斋坐忘之说.中国士大夫景仰道教的这种精神,喜欢和道士郊游,更喜欢在闲暇之际游山玩水,或是在自然山水中优哉游哉.
佛教在中国士大夫中间的影响,不在于身后轮回的信仰,而在于禅境.理学家以及历代士大夫都欣赏佛教的禅静.儒家的思想以现世的实际的生活为重,和礼仪规则很严.士大夫感觉到精神生活不能自由发展,于是倾心老庄的清静生活,在自然界的美景中求超脱,游山玩水,饮酒赋诗.可是老庄的思想没有真正的继承人.但佛教坐禅求静,确是一种制度.理学家便接受佛教禅境的影响,主张明心见性,主张.
禅宗的禅,是一种很高的精神境界.由禅而得到领悟的人,直接和唯一的绝对真实体相结合而超出世物之外,世物的种类,世物的形式,对他都失去了意义.禅宗主张不用文字,只用心传.因为万物完全相同,互相融汇,绝对真实体是无限的,是不能言传的.
通过对中华民族宗教信仰的梳理,说明一切现象的发生都是有来源的,油画艺术在中国的发展,当然不能避免以上因素的渗透,在这些因素的影响下,中国人具有了这种气质,使他们在进行油画艺术的创作时,无意识地就会在组成画面的各种因素中,带有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气息.中国油画表现形式的抽象因素的选择,也就是艺术的抽象表达不同于抽象艺术的存在.后者(如抽象绘画)是通过对形象的彻底消解,仅以点、线、面和色彩的二维合成完成艺术传达的,而艺术抽象乃是对想象的一种时空超越,打破特定形象在三维空间(现实世界)中的自然存在(具体秩序),然后在二维平面上进行时空切换和形象的再合成.这种艺术合成可以是某种艺术符号的构成,也可以是具象的再陈述.但不管是哪种,从创作用心和欣赏指归上讲都不再是对某一事物的直接感知和简单再现,而是化实为虚的一种艺术联想和审美通觉,将“眼中的世界”转换为“架上的空间”.
三、创作实践
绘画是一种有效传达感官体验的方式,艺术家的主观性在油画中的体现也就转化为艺术家对表现形式的选择.现实不只是事物本身,人们总是在寻求事物的最高的真实.而真实就在于怎样观察事物:一只绿色的鹦鹉也是一根绿色的莴笋,如果有人只把它当作一只鹦鹉,那就把它的现实缩小了.一个画树的画家,就会使自己看不到真实的树.观察事物的方式决定了题材的取向.吴冠中老师在《硕果》一文中曾说:
“密密麻麻的籽粒排列复杂而有序,错综而具轨迹,比之蜂房,更胜精微,克利等人的画面似亦曾追逐如此天工而未能夺.我竭力刻画此微观中之宏观,有形中之无形,千军万马之奔腾却未超越黑、白、灰之罗网.近年李政道教授与我谈及物理学中最简单因子构成最复杂现象,却求证于艺术等”
《硕果》应为一例,从中可以看出艺术并非表面的艺术,“特性是任何自然景色中之最强烈的‘真实性’:美的或丑的,也即所谓‘两重真’.因为外表的真,传达内心的真.人类的面容脸色,举止动作,及天空的色调,与天际的线条,都是表现心灵、情绪及思想的”.
以莫拉莱斯的创作为例,他巧妙地创作出一个二度半空间来安放他的那些人与物、景与事,借以体现他心中的“真实”.这些在我的创作中也偶所应用,有些抽象形式的绘画其实并不像观画者所看到的那样:颜色的堆积、形象的夸张、线的组合,画作的魅力在于使你成为画中的内容和人物.从局部着眼,具象的现实性可以引导你从现实中找到实物.这就是所谓的越是抽象就越是具象,“我的艺术一点也不抽象.况且抽象艺术并不存在,而且也不可能存在.你可能消除写实主义的一切因素,而同时留下了与消逝了的对象完全相同的现实概念.艺术总是现实的表现”.具象衍生抽象,抽象因素的出现丰富具象的表达,同样,具象也是抽象.中国传统绘画注重“意”的表达,追求物象的内在美,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这也许就是西方油画与中国传统绘画的融合.
莫拉莱斯指出过,三度空间“太真实,如同从窗口看景物”,而二度空间又“太平了一点”,“不容易激发观众的想象”.二度半空间的用意在于:画家借此明确告诉观众,是在看画而不是在赏景,但这画在观众的参与下又变成了真实,亦即画家心中的真实.没有画出的半度空间,隐藏着艺术家的心迹,观众的想象力一旦补足这半度空间,也就进入了艺术家内心记忆加想象的世界.抽象因素更容易被人们理解,这似乎与中国人的传统思维方式相契合,因此,油画抽象表达形式的选择,是符合油画中国化深化需要的.
人们的思维越来越紧密,并且也越来越抽象,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因素在科学中被发现,往往在于这种抽象因素能触动人们心灵深处的感觉,因此,他们试图用抽象因素的形式来表达这种感觉.加上工业、科学的突飞猛进,使人们对速度、力量、效率这些抽象美感产生兴趣,也促使人们在点、线、面和色彩的关系与组合中来探求表达这种感觉的途径,这给艺术的抽象表达形式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