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行走在天地之间
如果离开你居住的地方,登上一座山远眺,或走向田野,在田埂上漫步,你会觉得大自然是人类的摇篮.因为大自然是广袤无垠的,大自然是丰富多彩的,大自然是千变万化的,大自然是神秘莫测的.大自然是生命的天堂,大自然是营养的宝藏,大自然是色彩的海洋,大自然是人类灵魂的栖园等人们在大自然的怀抱中繁衍生息,生产劳作生活,享受大自然恩赐的一切,奋斗拼搏,推动社会向前发展.在广阔的、绵延无尽的大自然中,你也会觉得人类栖身的只是很小很小的地方.行走在天地之间,你会感到天地间的博大精深,大静大美,平淡旷远,魅力无限.你会留恋于四季如诗如画的风景,你会感到自己的渺小,人类的自以为是.你才能真正体味“草芥”、“沧海一栗”、“一滴水”、“一粒尘埃”、“一棵树”、“一株草”、“一只鸟”等词语的蕴涵和意义.
月亮的阴晴圆缺,晨雾晚霞,风霜雨雪,雷电彩虹,干旱冰雹,夜空的秘密等无一不牵动人们的神经,拨动人们脆弱且充满的心弦,并影响人们的生产生活和出行.太阳的光明温暖,鸟儿的翩然飞翔,云朵的自然飘荡,月光的皎洁迷人,夜晚的星星闪烁,及时雨、美丽的雪,成为人们永远的盼望、感动和感谢.“大地上的事情”更是包罗万象,奥秘无穷,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植物王国的生机盎然,五彩斑斓；动物世界的千姿百态,生动妩媚；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引发人们的思索.草原盆地大海,沙漠戈壁瀑布,日出日落,月缺月圆,树木花草飞鸟,山川河流湖泊等这些大自然绚丽多彩的画卷装扮着世界,滋润、陶冶、净化着人们的心田.大地上的粮食、水果、蔬菜等滋养、帮助、支持着人类存活.人以及人类所创造的一切成为天地之间亮丽、生动、优美的风景.行走在天地之间,你才会感恩于大自然赐予人类的一切；你才会对哺育生命的土地心存永远的敬畏和感激；你才能沐浴到日月光华到天地灵气,你才能呼吸到大自然清新、幽微、醉人的气息；你才能静静地聆听到大自然特有的天籁.
我时常会走出去,走向大自然,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天地之间,沉湎于充满生机与魅力的生命,欣赏四季风格各异、美丽动人的“作品”,或仰首高山、天空,或俯视大地、流水,或徘徊于田间地头,或留恋于山僻小径,或醉心于花前月下,或忧思于干旱沙尘；或对一片庄稼低语,或对一朵鲜花微笑,或为一棵树鼓掌,或为一片绿草流泪；或驻足凝望,或沉思遐想,或伸手抚摸,或肌肤相亲等只要行走在天地之间,我滞塞的心胸会豁然开朗,我愚钝的头脑会茅塞顿开,我的身心会惬意舒适,心旷神怡.会被一次又一次地震撼,会被一次又一次地感动,我会被一次又一次地吸引,会被一次又一次地潜移默化.会被洗浴,会被拯救,会被启悟,会被羽化等行走在天地之间,才能真正谛听到大自然中生长、拔节、开花、结果、欢乐、忧伤、死亡的声音,你才能真正倾听到天地之间或细微或雄浑或平凡或伟大或瞬间或永恒的声音等
“天地精神”是一种无形的大精神,天地精神是人类永远的养料.行走在天地之间,才能还原本真,才能接近自然的心灵,你才能无欲无求,与天地精神往来,融会贯通,进入到天地人合一的超凡境界.
柴 火
常言到：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就是说,居家过日子,这七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从排列顺序来看,柴被放在第一位,说明柴（柴火）特别重要,也说明在泱泱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农业和农耕文化一直主宰着人们的生活和世界.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如果缺少柴火,即使有后面的六样东西,也只能成为摆设,即使你饥饿难忍也无济于事.而柴火,总是与田野联系在一起,总是与森林联系在一起,总是与农村联系在一起,总是于农人联系在一起.就是在今天的一些村庄,柴火依然发挥着应有的作用.我离开有柴火相伴和烟熏火燎的日子许多年了,但是与柴火有关的经历和故事无法从我的生命中抹去.
父亲和母亲在我的心上.生我养我的村庄在我的梦里.在老家,在那个梦一样的小村庄里,在家家户户的大小院落里,经年累月地摆放着不少的干柴和干草,就是这些各种各样干柴和干草产生的烟火和热量,陪伴着人们度过苦辣酸甜、风霜雨雪的多如树叶的繁稠日子.
在村庄里,柴火的作用举足轻重,一是烧水做饭,二是取暖.童年和少年时期,和我一样的许多农家孩子,经常和柴火打交道.春夏秋冬四季,一年到头,家家户户不知要烧掉多少柴火.大人在劳动间隙,总忘不了在田野和树林里弄些柴火带回家.而毛头娃娃也时常力所能及地为家里添补着柴火.
我们很小的时候,是父母在田野上拣拾一些柴火,以备家用.村庄就在大山深处.那时人们的生活条件很差,但是植被很好,草木茂盛,树林成片,荆棘遍野,人们随时随地就能拣拾不少柴火；而耐用的、粗壮的木柴需要到大山里去寻找.那时候,父亲既要照顾即将分娩的母亲,又不能耽误供销社的工作,因此,每每回到家里,父亲要尽可能的多为家里找一些柴火.一个深秋的下午,父亲在离家较远的一个山沟里发现了一截被人遗弃的粗木桩,而这截粗木桩被别人砍倒不久,因为嫌太湿、太重,所以没有带走.父亲便处理掉上面带嫩叶的小树枝后,费力地用斧头剁成大块木柴,然后气喘吁吁地装满一背篼,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等父亲往起背的时候,这背篼湿木柴像大石头一样沉重,父亲一连翻了四五次也没有背起来,接着父亲用尽了浑身的劲,猛地往起一翻,才颤抖着身子背起了沉重的背篼,父亲也差一点儿摔倒在地.最后父亲边走边缓,走了好长时间才把湿木柴背回了家,父亲也因此落下了深深的病根等
刚到春天,我们就去山坡上挖“蒿根”（蒿草的根块）.在蒿根处轻轻一挖,大小不一的根块就在我们脚下滚动着,往往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挖一小背篼蒿根.蒿根既能烧火做饭,也能填炕.秋天去树林扫树叶,冬天到田野里拣干树枝,“扫毛衣”,拾牲畜粪.在星期天或寒假中,这些活既是我们的劳动,也是我们的乐趣,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乐趣等
这样的镜头始终留在许多人的记忆中：大人结束了劳动,在中午或傍晚往家里走的时候,田野里,山道上会陆陆续续走来肩头扛着劳动工具,也捎带着一些柴火的农人,有捆成小捆的,有背篼背的,有笼子提的等
炊烟是一首首脍炙人口的乡土诗.炊烟是一幅幅牵肠挂肚的田园画.从古至今,有多少人铭记着炊烟,有多少人描写过炊烟,有多少人吟颂炊烟,又有多少游子想起炊烟,为炊烟陶醉,为炊烟伤怀,为炊烟流泪等是厨房里的柴火促生了炊烟,是一位又一位母亲烟熏火燎,忙忙碌碌的劳动催生了炊烟,也蒸熟了馍,做熟了饭等
记忆深处,我家的院落里总是堆积着一些柴火,草有干麦草、麦衣,蒿草、胡麻根等；柴有树枝,也有荆棘条等.麦草、麦衣用来填炕,胡麻根、干树枝、荆棘条用来烧火做饭.很早的时候,村庄的人们没有烤火的条件.在冬天,有些人家就用经年的老树根或大块木柴在“火盆”里生火取暖.
我抬水的那几年,每到深秋和冬天,总见临近村庄里的不少人赶着驴、马、骡到大山中驮干木柴.因为要路过我们小村庄旁边的道路,也要经过我抬水的那条陡峭、窄小的路面.看着一个又一个牲畜驮着两捆木柴摇摇晃晃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真让人胆战心惊.因为窄小的路面下是陡坡,陡坡下是深沟；也因为路途遥远,他们往往是天不亮就出门,天快黑的时候才能赶回家.
八十年代初期,父亲在一个供销社工作过,而这个供销社就在大森林的近旁.应了靠山吃山这句话,从春天到秋天,父亲利用业余时间和同事一道去森林中拣拾长树枝和干木柴,然后攒起来,堆积到一起,等到秋冬时节,村庄里的人们闲下来,父亲便叫上十来个人,拉着架子车,去供销社拉木柴.村庄距离供销社有十多里山路,蜿蜒曲折,并不好走,但是朴实、勤劳的村人都很卖力,近十辆架子车拉着满满的长长的木柴行进在山道上,的确有浩浩荡荡的声势.几十捆木柴立在我家院落里,让人觉得殷实、温暖和欢喜.
有次回老家,只见母亲在家中,问父亲去了哪里?母亲说父亲去远处拣拾柴火.我说我去帮父亲背回来.离开村头,我走了近半小时的路,依然不见父亲的身影.我欲往远处走再寻找父亲,却隐隐约约听到村头有母亲呼唤我的声音,我边大声地答应着,边快速地往家走去.一进大门,只见眼前立着一大捆柴火,足足有七、八十斤重.父亲坐在门槛上喝着凉开水,疲惫的神情和日渐瘦消的身体让我热泪盈眶,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等我开口,父亲倒埋怨起我来,他知道我背不起那捆柴火,走那么远的路等而我的心仿佛有针扎般的疼痛,我在心里说：亲爱的父亲,我都三十多岁了,你还这样袒护我,难道我就不能替您分担一点点劳累和生活的重量吗?辛辛苦苦一辈子,你总是不停地劳碌着,在田地里侍弄庄稼,在田野上行走,在烈日汗等
我小时候经常和母亲一起烧火拉风匣做饭,因此对大量的柴火有了切肤地触摸和眷恋.也对厨房产生了亲近和向往.那时候村庄里还没有烧炭,家家户户都用干草和木柴生火做饭.而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大大的锅台,大多都有两个锅灶,一个大,一个小.锅台上依次摆放着抹布、油抹布、筷笼子,盆盆罐罐等家什.生火的时候,先把细软的干草塞进灶膛,点着,再引燃细细的干树枝,然后在放进大一点的干木柴.有时候直接用小树枝一样的硬蒿草作燃料.听着灶膛里“哔哔剥剥”的响声,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嗅着柴草和泥土混合的味道,我心里就无比的热烈和兴奋.
院落里的柴草,厨房里的烟火,辛辛苦苦生儿育女的父亲和母亲,构成了农家生活的情调和风景,镂刻在我的灵魂深处.
每年腊月二十几,父亲都要干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劈柴.在早上或下午,父亲拿出斧头,把一些粗大的树根、粗壮的树桩逐一劈开,然后剁成大体一致的木柴,再整整齐齐地摞成一大摞.这些透着木质气息和泛着白光的木柴看上去特别亲切、温暖和塌实.
村庄和农人,村庄和土地,村庄和粮食,村庄和柴草,村庄和烟火,村庄和牲畜等是真正意义上的田园风光和乡土生活气息.
如今,有大量柴草相随相伴的村庄已经渐行渐远,有煤炭和液化汽等作燃料的生活是便捷了不少,也干净了不少；但是,我们不难发现,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远离“人间烟火”的人也似乎越来越多了等
病中的母亲
接连两个晚上梦见父亲和母亲.梦见父亲和母亲来到我安身立命的小城,来到我简陋的住所.（我多次在梦中梦见自己的住所总是破旧不堪,摇摇欲坠.有时刮着风,刚去关门,又被风吹开；有时风很大,大过了我的力气,根本就关不住门；有时是窗户快要掉了,我跑去关,也总是关不住,我无助地看着外面黑暗的世界,觉得好可怕；有时房间里又浸着不少水,我总是清理不完；有时是楼梯变了样,我费尽气力,也趴不到自己的房间等）梦醒后,我总要思忖,为什么就没有一次梦见自己的房子是牢固的,是象样的呢?我想,这就是我飘忽不定、没有着落、脚踏不了实地的生存状态的反映啊!其实,远在乡下的父亲和母亲很少来到我这里.
于是,在这个“五一”,我带着儿子,经过近四小时的车程,又步行半小时的山路,忐忑不安地回到老家.眼前的父亲和母亲瞬间就让我双眸潮湿,心酸难过,因为父亲和母亲看上去更加消瘦、更加苍老、更加憔悴,也更加沉默寡言,竟让我无言以对.简单的问候之后,母亲去为我和儿子准备饭菜,父亲依旧低头挑拣着一笼子蒲公英（蒲公英有清热解毒消暑的作用）.春夏时节,母亲常常去田野上铲不少蒲公英,然后和父亲一起挑拣干净,清洗后,放进开水锅里煮熟,再在烈日下晒干,收起来放好.待我们兄弟中有人回老家时,分成三份带回城里,让我们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每次泡醒蒲公英,凉拌享用的时候,我眼前总会出现瘦小、单薄的母亲一手提着笼子,一手拿着铁铲在田野里费劲地铲蒲公英的情景.
吃完饭,和母亲的交谈中得知,母亲的一样病又加重了,已有半个月时间,吃了很多药,没有任何疗效.
在我的记忆中,近二十年来,母亲身体的各个部位似乎一直遭受着各种疾病的侵袭和折磨：牙、胳膊、胃、颈椎、风湿、胆囊、头、腿等真的是体无完肤.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一种病让母亲坐卧不宁,疼痛难忍.近二十年来,各种各样的药一直没有离开过母亲.在不停看病的过程中,这样病刚减轻,那样病又加重了.母亲的胃本来不好,常年服用大量的西药,母亲的胃就更是雪上加霜,每况愈下,有些药根本吃不下去等但是,母亲每一次去医院看病,每一次都会带来几大包药等这样长年累月下来,老家里的药盒、药瓶堆得到处都是等上次的药还在桌子上摆放着,这次的药又拿回了家等
从吃药、打封闭针,再到挂吊针,母亲不仅经历了看病途中的颠簸、劳累、疼痛,更经历了难以言说的伤害等长途客车上的头晕目眩,医院里长时间的排队等候,一瓶接一瓶的药液等
不只从什么时候起,挂吊针已经成为医院里最主要、最普遍、最有效的治疗方式,就连感冒,吃药都无济于事,也得靠挂吊针才能康复.
有一次,母亲在医院里挂吊针,从晚上八点一直挂到第二天十二点,一瓶接一瓶,没有间断,是哥哥和三弟一直陪伴着母亲.当时我有事在省城,第二天下午赶回来,急急忙忙来到医院,挂完吊针不久的母亲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说话也很费劲等
接下来,每天早晨,我抱着小被子和暖水袋,和母亲一起走过小城的两条街道,然后来到医院,母亲等着挂吊针,我去忙碌.中午,我匆匆地赶回家,为母亲做一点饭,送了两次,母亲执意不让我送了,说她吃不下；喝点水,吃点馍就能行了.其实,我知道,母亲是不愿看到我行色匆匆的样子和疲惫的神情等
每一个病床前的墙壁上装有电子呼叫器开关,以便病人和护士随时联系.有的病人药液滴完了,按两三次开关,不见护士来,我跑去喊,却见两三个护士坐在一起说话,只回应你一声：来了等有次,哥哥说：有个护士竟然让他打扫病房的地等有时,我就蜷缩在母亲的病床上,陪母亲说话,也听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属的交谈,看着出出进进的身影,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护士不时喊着某某病人的名字,欠住院费了,赶快去交.更令我难过的是：十几年时光,能改变多少东西啊!医院里住进了多少病人,又出去了多少病人.但是,这座小城里规模最大,医务人员最多,设备较齐全的这所医院妇产科住院部的病房、水房、卫生间情况非但没有改观,反而更糟糕,简陋、破旧、肮脏得几乎让人不能适应.我的身心就被医院里和病房里的气味和气息包围着,心里的苦涩和酸楚的滋味是难以言表的.
这次,我们和母亲一起来到小城,去医院看了之后,依旧是挂吊针.在医院新隔离的注射楼,有二十多个座椅,空间狭长、窄小.每天早晨,嫂子和母亲一同来到医院,来到注射室.挂吊针的人总是很多.从八点到十二点,母亲和其他病人一样,被药液控制着,一动不动.我坐几分钟都觉着憋闷和难受,不知道母亲和其他病人是怎么一天一天熬过来的等
一次又一次,我这样想：如果病着,就让我病着,不要让母亲病着；如果疼痛,就让我疼痛,不样让母亲疼痛；如果被伤害,就让我被伤害,不要让母亲被伤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