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原创十日谈第四十二期
不死之城 本期主持：张恒
“9•,11”刚过去五个年头时,厄普代克写了本小说《恐怖分子》,主人公艾哈迈德是个自命不凡的高中生,坚信主已经选定了他.小时候,我在姥姥家长大,也曾有过这样的一段时期.爱我的姥姥――如我母亲所说,认为我“一切都是好的”――经常讲我幼时的一些事情,并伴之以“那么小,怎么那么聪明等怎么懂得那么多”之类的赞叹,于是我也便自命不凡,仿佛自己是个天才了.
事后证明,我不过是个平庸无奇之辈罢了,人生轨迹,一切按部就班,从未像张炀那样,出现过“跨越式发展”.张炀,辽宁盘锦人氏,以“神童”闻名全国.他用五年时间,完成了小学到高中十二年的课程,10岁上了大学,13岁考上硕士研究生.前两天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举行了研究生开学典礼,16岁的他,又开始了其博士生涯.《中国青年报》的李斐然说,这个16岁的博士,“每天的日历里塞满了前进.他跑得太快,和同龄人越来越远”.
而当他如压缩饼干一般,把自己的人生浓缩到一起时,我却如拉长了的油条,松松垮垮.虽然也曾梦想过自己有天才般的脑袋,不过也是为了能比其他人更快地写完成堆的作业.当他们还在苦逼地数手指头做数学题时,我能愉快地站在屋顶上,睥睨着整个村庄,然后决然跳下,在麦秸上砸出一个大坑.人生就在那一个个大坑中,缓慢滑行,然后悄然消逝.我知道在我们这个时代,这样的梦想,迟早会被更上进,更快速的人们超过,然后被淘汰.
美国邮政系统,正在面临着被淘汰的命运,他们的业务量,以每年2%的速度在减少,预计本财年亏损将扩大到100亿美元.由于巨额亏损,他们不得不打算裁员12万人,关闭3700家邮局.也难怪,网络和互联网已经遍布全球各个角落.电影《变形金刚》里,即便在荒漠里的一个小村庄,都能通过小商店的机,迅速联系上千万里之外的美国五角大楼――谁还等得了缓慢的信件,在邮政系统里游走?
这怪不得谁,就像姥姥喜欢我一样,这个社会更喜欢快速前进,更快速地前进.就连笃信主的艾哈迈德,都没有耐心等待这个“充满魔鬼”的世界慢慢变好,转而相信应该通过一次恐怖袭击,将那些不信主的人们,送下地狱.
在所有关于速度的神话中,“中国速度”是世界最受瞩目的一个.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眼看他又起了高楼等一个960万公里的硕大工地,拆拆建建,令人目不暇接.9月6日上午,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同国务院参事冯骥才对话时感叹,现在的村落正在进入一个消亡的加速期,“有些地方不顾农民合法权益,搞强制拆迁,把农民赶上楼,丢掉的不仅是古村落,连现代农村的风光都没有了”.
国家领导人流露出“乡村沦陷”的乡愁,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但其实,何止乡村如此,城市更为夸张.前几日,我买菜回家,看到远处夕阳下破旧的老楼和拆迁后的瓦砾,竟然有些伤感和陌生.现在都市,已经很少见到这种衰败的景象――满目望去,都是崭新的高楼,还未等旧色爬上砖瓦,就被拆迁,被更新、更年轻的建筑取而代之,仿佛它们从来不会衰老,不会死亡一样.我们已经置身于一片新的应许之地：他们说,只要交出你的家园,就给你更为现代的生活,一座不死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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